向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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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辗转回个旧

    (2)辗转回个旧

    镜头:。哀牢山中的个旧小城,东有阴山、西有阳山,两座山之间的沟底下,是成片低矮陈旧的青砖灰瓦房屋。

    山脚下座落一座结实的楼房,高高的石阶黄黄的高墙,墙体上镶着“贵兴隆”几个大字。高石阶上秀华背着个背萝走上来,背萝里头装满新鲜豆腐。身穿长衫马褂的王华老师跟在后面。

    镜头:客厅里,墙壁上挂着“天地国亲师”牌位。下面一张长案条桌上供着佛祖、观音菩萨、寿星等的锡工艺品造象。右侧墙上依然挂着的工艺精湛的—松柏和猛虎锡画。左边是两帧船帆鼓张破浪航行的锡画和喜气盈然的百花朝凤锡画。

    正厅旁边安放一座木格艺术花架,摆放造形各异的锡工艺品,有可敬的佛祖、观音菩萨、寿星锡造象。有憨态可恭、形态可爱的各种锡龙、虎、凤、梅花鹿、猴子弥桃、锡水牛、骏马,生肖造型。有生活用具:盆、盘、杯、壶,碗、碟、筷、勺等等。俨然一个锡工艺作品的展览厅。李锡贵老板和王华老师坐在客厅左边的椅子上,夫人张眯果和秀华坐在客厅右边的椅子上。两边的人都在各自交谈着各自的心事。

    这边,李锡贵:“王老师,你来了,太好了。欢迎、欢迎你再次光临寒舍。前次承蒙你的那一番深入浅出的肺腑之言,让我混沌初开,增长了不少见识,明白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原来是这样的。”

    王华老师:“很好,李老板,我们可以继续学习,并且开展讨论。”

    李锡贵:“你拿给我的三本书我都看完了。”他拿出“矛盾论”、“实践论”和“新民主主义论”三本书来放到茶几上,赞扬道:“***先生学识渊博、所写的书浅出深入。特别是他的‘新民主主义论’把时下的民情、国情分析得哲理透彻、头头是道、一目了然,讲出了中国时局发展的大势所趋,分析精辟,让人佩服。怪不得社会上有人传说:‘东南西北中、跟着***’,‘走路不通、去找***’的说法。可见人心的倾向是这样的分明,大家都想往着去‘迠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新国家’。”

    王华老师:“李老板、李先生,你思想开明,接受新事物很快,能有这样的认识,很难得、很好。”

    李锡贵:“是王老师的一席活,更让我茅塞顿开、眼前一亮,我很想再听听你关于唯物主义论对事物发展规律的看法。”

    王华老师:“好啊,只要李老板愿意听,我就继续讲。”

    镜头:那边,张夫人:“秀华、你又送豆腐来了,我都跟你说过,你不用送了。”

    秀华:“送点豆腐来给家里人吃有什么?只要张夫人不嫌弃就行了。”

    张夫人:“你做的水胆豆腐我喜欢吃,不会嫌弃。”

    秀华:“夫人喜欢吃,就好了。”

    镜头:这边,李锡贵老板:“可是共产党讲的是阶级斗争,象我这样的老板、资本家。你们是不是都要打倒?”

    王华老师:“我们共产党人是愿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的。包括团结象李先生这样的人,这是肯定的。在陕甘宁边区也有一位开明绅士李鼎铭先生不是还做了共产党陕甘宁边区政府的付主席。”

    李锡贵:“我这个人,就是个干锡矿的生意人,对党派、对政治、我不感兴趣。但我相信实业能救国、富国,所以我就去实干,干实业。挖矿、溶锡、做大锡生意。建设国家、富裕国家。”

    王华老师:“我们共产党人同样非常需要象你这样的民族资本家、实干家、实业家一起来建设新中国。”

    镜头:那边,张夫人:“秀华,你家里的两位老人身体格好?我前次给你带去的药吃了没有?”

    秀华:“吃了,我爸爸妈妈都吃了,我妈妈手不麻了,我爸爸腰腿痛好多了。每天都有力气磨豆浆,做豆腐了。”

    张夫人:“那就好,生意还不错吧?”

    秀华:“还可以,每天都有许多矿工家属来买豆腐吃,各家矿山伙房也来买,我每天都要送几趟去呢。,我认识了不少的矿工和家属做朋友,他们都喜欢与我拉家常,听我讲事情给他们听。”

    张夫人:“我晓得,你有很好的人缘。”

    镜头:这边,王华老师:“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谈判都进行了,政治协商会议都召开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通过政治协商解决,蒋委员长实在不该打响内战第一枪,也不该将滇军骗往东北打内战去。”

    李锡贵:“我二儿子李超杰,当兵的本意是去打日本鬼子。论打日本鬼子,我出人、出钱、出力在所不惜。打内战我不支持,双方死的都是中国自己人,多不好,不如大家团结起来,好好建设国家。”

    王华老师:“李先生说得对,别的不说,滇军这些云南人在这边温暖惯了,到东北冬天零下二十多度,咋个受得了。”

    李锡贵:“是嘛,我二儿子李超杰去东北后,除了在两年多前收到他的一封来信外,就石沉大海再无消息。是死是活都晓不得,唉,王老师不瞒你说,这成了我心中的最大最大的心病。晓不得格还能再见着我二儿子李超杰呢。”他痛心疾首地摇头捶胸。

    王华老师:“李老先生说得对,所以,我们要反内战。”

    镜头:那边,张夫人:“秀华,我早跟你说过,家里不缺吃喝,也不缺钱花。你莫再做豆腐了,你是李家未过门的媳妇,你就回家来吧。我很喜欢你的。”

    秀华笑了:“哎约、夫人,怕不行吧。我还没过门呢?咋个就能回家来住呢?超杰哥还没来娶我过门呢。”

    张夫人:“我实在是不想看着你吃苦、受累。”

    秀华:“我倒是不觉得苦、累。再说我应该帮父母亲干活计,也应该自食其力。”

    张夫人笑了:“秀华,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可惜你超杰哥被骗去了东北。现在也不知道咋个样?”脸色陡然阴暗下来。

    秀华:“我超杰哥他,格有哪样消息?”

    张夫人沉重地摇摇头:“没有,他原本就不愿意去打内战。”

    秀华:“想法叫他回家来。”

    张夫人:“连他在哪里都晓不得?怎么叫回来?”

    山脚下,“贵兴隆”楼房高高的石阶下,走上来两个筚路褴褛的人。李超杰身穿肮脏的军便装,杵根白木棍,在穿着陈旧破烂的冷溪携扶下,迈着疲惫的脚步艰难地爬上石阶。俩人站在厚实的包铁大门前。李超杰低头瞅瞅自己就象乞丐般不堪入目。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敲响了大门。门开了,三十多岁的门房守门人杜权开了门,他陌生地盯住面前的人一时认不出来。李超杰开口了:

    “杜叔、杜权大叔,咋个?你认不出我来啦?我是超杰,李锡贵的二儿子李超杰,格认出来了?”

    杜权细辨后方认出:“哦,哦、是、你是二少爷,真是二少爷李超杰。哎呀,咋个变化这么大?我都认不出来了,赶紧、赶紧进来,进家来......”扶俩人进门房。

    李超杰开口:“我们路上挨土匪抢了。”

    杜权:“挨土匪抢了?二少爷你格伤着了?”

    李超杰:“伤是伤了,还好,不严重。”

    杜权:“你们先坐着休息。我马上去报给李老爷、张夫人来。”说完就奔进大院。

    客厅前,杜权匆匆跑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他差点跌倒:“李老爷、张夫人,赶紧、赶紧、二少爷,二少爷李超杰他回来了,就在门口,就在门口。”

    众人吃了一惊:“哪样?你说哪样?二少爷回来了?”都站起身来,惊愕地望着杜权。

    杜权:“真的来了,二少爷李超杰回来了,就在门房里头休息,还有一个女的来了。你们赶紧、赶紧去瞧瞧。”他兴奋得语无伦次,在座的人都震惊了。

    大家七嘴八舌,夫人张眯果:“哪样?李超杰回来啦?还有个女的?”

    李老板:“我二儿子回来啦?在哪点?他在哪点?”

    秀华:“超杰哥回来啦?还有个女的?”

    王华老师:“哦,二少爷回来啦?”纷纷离开椅子朝大门奔去。

    门房外张眯果夫人惊呆了。满脸胡子茬茬,形象狼狈的二儿子李超杰和冷溪忙有礼貌地站起身来迎她。她冲进房门:

    “超杰、李超杰、二儿子你回来了,乍个变得又黑又瘦的,你的身体格好好的?”

    搂住二儿子声泪俱下。冷溪含泪的眼与进房来的秀华碰了个面,两人都不知所措。小小的门房容不下多人,其他的人只能站在门外焦急地看着。李超杰抹了一把泪水,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已的情绪:“妈、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

    张夫人见到地上的白木棍大惊:“二儿子、超杰,你咋个啦?受伤啦?伤着哪点啦?”

    李超杰:“小伤,我好好的。多亏了冷溪医生、冷溪妹妹,她是我的大恩人,救命大恩人。妈妈,你们千万、千万不能亏待了冷溪妹妹。”秀华捡起地上的白木棍,紧张地在李超杰身上扫来扫去。

    李锡贵抹抹眼角的泪水:“哎呀,二儿子超杰回来了,回来就好,该高兴才是,赶紧进去洗澡、换衣服、好好休息。杜权啊、你去伙房告诉胖师傅,好好准备一大桌饭菜,我要给二儿子接风洗尘。”

    李超杰:“爸,我想吃过桥米线,好长时间没有吃过桥米线了,蒙自过桥米线。”大家听了都笑了

    李锡贵:“听听、我二儿子说话的中气多十足,想吃过桥米线?想吃就有办法了。”

    张夫人挂泪的脸挂出笑容:“想吃就好,想吃就好,想吃蒙自过桥米线,就说明我二儿子身体还可以。好办、好办、马上去办。”

    杜权大叔:“二少爷想吃蒙自过桥米线,我就去告诉胖师傅整去。”转身奔进去。

    厨房里大铜锅汤在沸腾。胖厨师忙切菜,饭厅的大园桌子上摆着过桥米线的各种食品和佐料。换洗干净的李超杰和冷溪并坐在桌边。李锡贵全家和杜权大叔围坐在园桌边陪着。各人面前都有一个青花瓷大碗,滚烫的热汤冒着热气。

    厨房里,罗敏推着秀华;“哎呀,不要你整,不要你整,李超杰好不容易回来了,陪着他说说话去,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秀华端着两碗热米线走出厨房。

    饭厅,园桌前张夫人一、一将各种肉片和菜肴扒冷溪跟前碗中烫熟边说:

    “大恩人、救命大恩人、冷溪大妹子,请尝尝,尝尝云南风味过桥米线,谢谢你啦。”

    罗敏将秀华按坐在李超杰身边:“今你就坐在这里,好好陪我二叔吃米线。”

    李超杰忙招呼;“秀华,你来了,坐、坐,……”将些装食材的大小碟子移到她面前。

    秀华微笑着将米线扒进俩人的青花瓷碗中,也给自已来了一份。

    张夫人边招呼三儿、小四囡吃米线,眼睛确盯着二儿子和秀华。把米线挑到桌子上。三儿子、小四囡嚷起来:“奶奶、泼了、泼了,米线挑泼了。”

    张夫人方回过神来自责:“你瞧瞧我整些哪样?”

    小四囡嚷:“奶奶你一心二用。”

    张夫人:“奶奶今天太高兴了,分心了。”眼睛还盯着二儿子和秀华。

    冷溪与秀华四目相碰,两人都淡淡的一笑,吃米线。

    李超杰:“爸,我大哥呢?我大哥李世杰呢?怎么不见他。”

    李锡贵:“我让他去了矿山办事去了。明天下午就能回来。”

    李超杰:“好几年没见他了。好想跟他聊聊心里话。”

    李锡贵:“他去了三四天了,明天下午就能回来,见面你们好好聊。。”

    寝室里,李超杰倒躺在床上,露出受过伤的腰部。一位长衫马褂的中年郎中用棉球从玻璃瓶中沾褐色药汁抹在李超杰腰部,再轻轻揉擦,完毕。他拿来支冒着青烟的艾草药柱在嘴边猛吹大气,火花硬旺了。又放了几片姜片在他腰上,开始用冒烟艾柱隔着姜片进行灸疗。李锡贵、夫人张眯果、秀华和冷溪医生在一傍观看着。

    中年郎中:“李老板,夫人,我看贵二公子的伤会好的。他的脉象显示,他仍然是纯阳之躯,没有阴阳相交、相融、相消之症相,尚未结婚。就象‘西游记’中的‘唐憎’以纯阳之躯前往西天取回真经,来回都是纯阳童子之身体一般珍贵。贵二公子现在也还是纯阳童子之身体,一点也没有破损。正年青火旺,只要认真治疗,注意好生安养,身体会康复的,不会留下任何固疾。”

    张眯果夫人双于合十祈祷:“南无阿弥陀佛,会好就好,会好就好。”

    李锡贵:“尹先生,你真神了,不愧是个旧地方最好的骨伤科医生,连纯阳童子之身也诊认得出来,会好就好、会好就好,我就放心了。时间长短不重要。慢慢医、慢慢养,谢谢你了,尹先生。”

    尹先生:“冷溪医生,二公子的伤,在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里,还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很不错了。说明你的医疗方法和手段是对头的,你可以坚持自己的方法治疗就是了。”

    冷溪:“唉、路上只能用中草药给他疗伤,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到处战乱,医院忙着转移撤退。到了江苏、安徽一带地方,仗打得更厉害,慌乱时期连医院都找不到,还算好,有点退伍费。我们只能东躲西藏地回辟战火,到处流浪。走走歇歇,哪里有什么西药治疗。只能我一路釆中草药给他治伤病了。”

    尹先生:“是,冷溪医生,二公子的伤能恢复成这个样子,说明你医道甚佳,还是请你继续给二公子疗伤最好。别外,我这里还有些药也拿给你去用,是扶正祛邪,滋补阴阳的口服药。有助于二公子提高自身修复能力的补药。”冷溪医生接过一个大纸包粉状的药点点头。秀华认真听了尹先生的讲话,望着李超杰笑了,望着那个纸药包笑了。

    李锡贵:“尹先生,谢谢你了。”摆摆手,张夫人递上一迭纸币给尹先生:

    “尹先生,不成敬意,请笑纳。”

    尹先生:“不收、不收。李老板,你是个大善人,出钱、出力做了这么多善事,也该让我做做嘛。不收、不收、我不能收。”

    夫人递去:“请收、请收下,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尹先生推辞:“不收、不收、我不能收。”退出房门。李锡贵、张夫人送去又折回来。

    李锡贵:“冷溪医生,谢谢你了,你是我二儿子的大恩人、救命大恩人。超杰的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连尹先生都这样说,真不知该怎样谢你。”

    冷溪:“不用谢,我本来就是他的护理护士、冶病医生,治病是我的责任。”

    张夫人:“冷溪姑娘,我给你说心里话吧,我想收你做我的干女儿,我会象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你的,绝不会亏待你的。真诚希望你能同意。等世道平静下来,我们一定陪你去东北找回你的亲人。”冷溪听了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