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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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三丁抽一

    (8)三丁抽一

    高高的石头山岗上,建有一座方形的由石块沏成的三层石碉堡,一个矿兵持枪在顶层观望四方。下方不远处的山间小路,一行骑马人在前方渐渐出现,在稀疏的树枝茂草间时显时隐现匆匆奔来。是李超杰他们在回家的路上放马而行。绕个路弯消失在草木遮掩的小路中。

    镜头:“贵兴隆”的炉号的红漆包铁大门凸突出成排而列的园铜钉,两个金铜色的园环狮头门饰,狮口大张,威风地守卫着门口。大门开了杜权招呼迎四人进来

    里面。绕过“福”字大照壁,听到有人在正厅说话。

    正厅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国军军官在悠然自得来回走动,观赏布置在四周琳琅满目的锡工艺品:“李老板,你收藏的这些个旧小炉匠们制作的锡工艺品水平够高的。工艺精湛、巧夺天工、举世天双。很有欣赏价值和收藏价值啊。李老板慧眼识宝,将这些杰作收藏于世间,流传于后世,是一件利国利民、功得无量的大好事啊。”

    李锡贵坐在太师椅上生闷气:“钱主任、你别给我扯闲篇。咋个?你们征兵处还没完没了啦,想来我头上玩名堂咋个的?以为我善良好说话、好欺负怎么的?”

    钱主任坐回太师椅上:“且敢、且敢、李老爷、李老板,您莫生气,我也有苦衷、也是没办法,才来府上叨绕的。”

    李锡贵:“前次征兵三丁抽一,我不是出了笔钱顶了个壮丁名配交上去了?再说买壮丁顶的又不只是我一家。怎么这次还要来抽我家壮丁?欺人!”他愤愤然:“国难当头、为打日本鬼子,我李锡贵要钱出钱、要力出力。哪里比别人落后了?”

    钱主任:“对、对、对,李老板说的对。不说别的,光是县商会劝的二千伍佰套军棉衣,后来又劝一千套军棉衣。你家两次就认募了贰佰伍十套,全县这么多家厂商,就你家募捐的最多。可谓是功德无量、无人可比呀。”

    这时张眯果夫人与佟管家、秀华出现在正厅里。

    张夫人:“难道不是吗?后来的一佰套还是我亲手参与缝做好送去的。路上被日本飞机炸毁的军棉衣数目,我也重新做好送上去的。我们家还损失了四匹骡马,怎么、你们县里就当我家是摇钱树、冤大头哇?”

    钱主任忙起身:“哎呀,夫人、佟管家回家来了,一路辛苦、辛苦了。”

    李锡贵示意大家坐下。秀华不顾一路劳顿给各位沏上茶。然后静一边听他们讲话。佟管家很客气地恭敬陪笑:“钱主任来了,你是公家人,干公家事。你是知道的。

    李老板和夫人攒下这份家业实在不是容易,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也做过不少慈善的事。我说几句公道话。特别是近几年,李老板和夫人捐钱、捐物支援抗战也不少了,现在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了。”

    钱主任:“我知道、我知道。特别是张眯果夫人,李老板的贤内助。这些年来协助李老板在矿山上下打拼,软硬都敢碰,屡屡得手;女强人哦!抗战以来出人、出力、宣传打鬼子。捐钱、捐物、支援抗战也是贡献不少。”

    张夫人:“你知道就好。谢谢你记得我,抬举我。”

    钱主任端杯喝了口茶:“我哪能不知道,你们家对我关照也不少,我哪能够不知好丑。今天的这个事,我也实在是为难得很。我跟上头说过,去年你家就交过壮丁捐。怎么今年还要抽?”

    李老板:“难道假是的?我们家去年没有交过壮丁捐?”

    张夫人:“那么说、今天钱主任一定只是来寒舍喝茶的?不是来找麻烦的。我这里有新买的西湖龙井茶,就请你品尝品尝这新茶,香、还是不香?”

    钱主任:“香、香、新茶哪有不香的。你们听我说,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原来是这样,昆明省物质统筹处新委任的一个叫陈绍业的付处长,在同僚酒席上喝酒与省征兵处的人说,穷人富人都是人,都只有一条命,富人可以拿钱抵命,穷人就该上战场?这太不公平了。要革除这种旧规陋习。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家有三个壮丁的、一定要抽一个去当兵。”

    李老板:“我没有强迫谁去当壮丁,是有人愿意收钱去顶的。再说上前线不一定会死。从前线回来的人也不少。”

    钱主任:“可是这次是这个陈绍业,指名道姓报给省党部,说你家有三个男丁,非抽一个去不可。现在省征兵处把批文下到县党部,转到我桌上、批文上就点名要你家的一个名额、要我执行,你说我怎么办?”

    李老板:“这个陈绍业到底是什么人,好象就是有意要跟我家过不去?”

    钱主任:“也许是,说出来你也许记得这个人。”

    “是哪路朋友,还是哪个冤家?”

    “九年前,你们不是还在卡厂矿山干矿洞,正在打拚创业阶段。不是与一家叫陈水木的江西人争矿?他家越界开采,你们不是他家发生了一场械斗打冤家,还算没死人。”

    李老板:“哦、想起来了。陈水木、老木头家、江西人。大家都叫他老木头。这个陈绍业是陈水木的大儿子。就是这个陈绍业、他带人到我家草皮荒矿上强挖强抢了我家不少矿。我正拿他没办法,后来是我夫人叫来她家本寨的弟兄来,才把他们打跑了。”

    张夫人:“是啊、后来他告到县里去,还是判他们家输了。县衙判他赔我家三千块大洋,他只了赔五佰大洋就跑了,我家也没去追究。他拿这些应该赔我家的钱去江外做香蕉、木薯生意。听说生意做得还红火。要是当初我家逼他还清欠我家的债,他哪来的本钱。”

    钱主任:“是、是,说的对。但是现在人家陈水木家的小儿子,也就是陈绍业的小兄弟,云南大学毕业了。不知有什么靠山、背景,爬到省物质统筹处当了个付处长。大概是要来给点颜色给你家看了。”

    李老板:“咋个,小儿子当个屁大的付处长,就想来报复我?赖蛤馍爬到井盖上晒太阳鼓肚皮,自以为成了个哪样大气候。老子才不怕他呢。”

    钱主任:“李老板,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还不好说他是公报私仇。他还有些让人无法说他无理的理由。你拿他没办法。”

    李老板:“这么怪?他还有哪样理由?”

    钱主任:“随征兵文件下来还有个通报,其中就讲了这个陈绍业,说他堪称富家子弟的楷模,他家五丁抽二,他两个哥哥今年都当了国军去了前线。所以他才理直气壮去省征兵处出头,点名要你家三丁抽一、非抽一男丁当兵去。”

    李老板:“陈水木家两个儿子参军上前线了,你拿这个通报来我瞧瞧。”

    钱主任把那份文件递去,被张眯果一把夺去:“我先看。”看了一阵说:“唔、这个通报说得有声有色、有头有尾。让他占满了理由。真的?假的?”递给李锡贵。

    李锡贵接过:“我就不相信了。”看起来。

    张眯果:“让他在通报上占了先机,由不得你说信不信。你说不信,有什么理由不信。看来我们家成了鼻子大了压住嘴巴,无话可说了。”

    李老板说:“老木头这个老不死的混帐东西,养了这个混帐儿子,是要给我家点颜色看看,意思是说他家的儿子敢当兵上战场、是英雄好汉。别人家的都是脓包、怂货。这不是在打人骂人吗?”

    佟管家淡淡笑两声:“这是用激将法,逼我们就范了。”

    钱主任:“现在是省征兵处指名道姓要你家出人,连半点迂回的余地都没有。”

    几人沉默了。秀华也只能悄悄地听着,想不出法子。

    李锡贵:“好,我去年买的壮丁不算数。非逼我家三丁抽一,钱主任那你…….我破费的那笔壮丁款财,你该退还给我是不是?”

    钱主任:“李老板财大气粗还在乎这几个小钱?”

    “什么财大气粗,我都快要讨饭吃了。哪有让我出了钱,还要我出人的道理?”

    钱主任:“那我就向上反映,出人肯定不该再交壮丁捐。”

    张夫人:“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家三个儿子,大儿子李世杰新婚燕尔不久,媳妇有了身孕,需要人照顾,怎么离得开。二儿子李超杰是个学生,在昆明念书,去不了;三儿子李俊杰杰今年才十二岁年龄不够;小女儿李美杰今年才八岁,这不是让人作难吗?”

    李锡贵:“钱主任、你们县征兵处就不能帮我们挡一挡。”

    张夫人:“是啊,钱主任,你不能装憨卖傻的,装成不晓得。”

    钱主任:“咋个会,我咋个会袖手傍观呢?只是上头指名点姓,我实在没法子。”

    张夫人:“钱主任,你是我家老朋友,总不能愣着不管吧?”

    钱主任喝了一口茶:“管、我肯定管,官场上的那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多出点血,多拿钱上下多打点打点,我再上下多跑跑,说些好话园园场,也许还可以……。”

    李锡贵立刻站起来在厅中踱步:“钱主任、你还当我是摇钱树哇?我现在就象矿上驮荒的瘦马、瘦得只剩张干马皮了,都要卖房子才能过日子了,你知不知道?.”

    钱主任两手一摊:“这、这,李老兄、你不肯出钱上下打点,叫我咋个办?”

    这时,李超杰从后面走进正厅。只见他已经换上一身笔挺的国军军官服,他突然戎装出现站在众人面前,让大家都吃了一惊,纷纷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询问。

    李锡贵:“老二,你咋个、咋个……哪来的军装?”

    张夫人:“二儿子,二儿子你咋个穿着这种衣裳、咋回事?”

    佟管家:“二少爷,你、你这是…….”

    钱主任坐在太师椅上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年青人说不出话来。

    秀华吃了一惊凝眸望去,原来是自己熟悉的恋人李超杰,她心中一阵狂跳,惊喜得满脸阳光灿烂,鲜花盛开。

    李超杰上前立正行个军礼貌而平静的说:“钱主任,早就听父母親提到过你。初次见面,小侄李超杰,中央军校昆明第五分校炮兵科十八期学员,在这里向您问好。这是我的学员证。”双手递上证件。

    钱主任忙站起整理军容立正还个军礼:“你就是李超杰?什么时侯上的军校?都毕业了?”接证件看一阵“好、好,刚毕业,是见习排长了。恭喜恭喜。李老板,李夫人你家李超杰都成军官了,你们还不知道啊?真是的。这回我汇报到省征兵处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张夫人过来拉住他:“二儿子,你什么时侯考上军校,怎么也不跟家人说一声。”

    李锡贵:“二儿子,超杰,你不是在昆明矿业学校念书?咋个参军上军了校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

    李超杰:“国难当头,矿业学校的书难念不下去了。怕你们不同意。我就悄悄去报考了中央军校昆明第五分校,也就是过去的云南讲武堂。现在已经毕业了。是见习排长。”

    李锡贵:“哎哟、你有这个志向,我们有哪样不同意的。”

    张夫人:“儿子有参军报效国家的大志向,我们咋个会不支持。”

    李锡贵上下好好打量一番哈哈大笑:“好儿子、我的好儿子刚成人就当上军官,不错、有本事、好样的。”

    张夫人:“秀华,秀华,你快过来、过来看看,超杰多漂亮、多英俊潇洒,多威风帅气,是个好小伙子啊。”

    秀华轻轻应了夫人一声,当着这许多人她实在不好意思,没有移步过去。只是红着脸举目瞅着李超杰,含蓄地欣赏着自已一身戎装的恋人。张夫人可不考虑这些,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去,拉住秀华的手拖过来,站在李超杰跟前。两个年青人四目相碰,溅出炽烈的青春火花。

    秀华深情地说:“原来你早就参军了,不告诉我?”

    “想吓你一跳,有个惊喜嘛。”

    “你想吓我,真坏。”轻轻拍他肩上一掌。

    众人一片爽朗的笑声。两人不好意思地低头去。

    李锡贵:“好、好,夫人,这是家里的大事喜事。快,破费一下,叫厨房摆家宴、摆酒席,庆贺一下。”

    张夫人:“要得、给我儿子接接风、洗洗尘。我去厨房。秀华,唉、秀华、你就别去了,在这里陪陪超杰,我找罗敏帮忙就是了。”她匆匆去厨房,高兴得连说话都说得颠三倒四起来。刚走了两步又折回头来:

    “哎哟、钱主任失礼了。你先坐一会,莫走、莫走,我下厨房去。等会大家一起庆贺庆贺。”转身兴冲冲朝厨房去。

    钱主任从太师椅上起身双手抱拳朝李锡贵说:“李兄,恭贺了、恭贺了,我的差事算是完成了,就不打扰你们,告辞了。”

    李锡贵拉他坐下:“钱主任,你不能少,家宴你该参加,大家高兴高兴。还有,我去年出的那笔壮丁捐,是不是该退还给我了?”

    钱主任:“这个嘛,我会向上头反映一下,追追看。”

    李锡贵:“那就拜托钱主任你了”转F过身去:“老佟,佟管家,你咋个气也不吭一声。你也得来参加,大家在一起喝几盅聊聊。”

    李超杰走过来:“钱主任你留下,我还有几个要参军的朋友,要与你见面登记一下,也算你的功劳。要不又找不着你了。”钱主任转动稍胖的身体刚想张口问话,李超杰回头跟自己的父亲说:“爸爸我还有五个朋友呢,我想请他们一道来喝酒,你看行不行?”

    李锡贵:“是我儿子的朋友有哪样不行的?请,请。”

    中午的阳光把“贵兴隆”大院的照得敞亮,酒席家宴在已经在正厅布置好了,几桌云南风味丰盛的美味佳肴摆满桌子。

    厨房里,一层层的小蒸笼正在冒出腾腾蒸汽,秀华在切菜、夫人张眯果和大儿媳罗敏各自在灶前颠勺炒小锅菜,李超杰腰系块白围巾,一手端盘一手拿抹布,伸长脖子在中间学习观看她们的厨艺。

    大儿子李世杰走进厨房。夫人张眯果见了他说:“大儿子世杰、你从矿山回来了?”

    大儿子李世杰:“妈,我回来了,怎么还菜还设炒完?大家还在忙。”

    张眯果:“快了…….”

    李超杰:“大哥、你回来了、辛苦你了”

    “兄弟、你去参军该跟我打个招呼,让我早一天高兴高兴才好。唉、本来这件事是该我去,你好好念书,确让你去了。弄得我心里怪不舒服。”

    李超杰:“你我弟兄之间有哪样不舒服的?我早说过,爸爸妈妈创下的这份家业和他们的生活起居,以后就要你多操心了,你的担子也不轻啊,大哥、大嫂拜托你们了。”

    大嫂罗敏:“兄弟、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决不会后拖你后腿。”

    李世杰:“兄弟、家里的事你只管放心。我会挑起自己该挑的担子的。哎、你在矿山的那几个朋友我带来了,你快去看看。”

    李超杰很高兴:“谢谢大哥,我就去瞧瞧。”将盘子和抹布递给哥哥跑出去。

    正厅,巴头伍福来、秀才史正才、二混王二昆、黑皮刘本忠、杨小朋五个伙伴坐在家宴席桌前。几人都換了一身那个时代青年人穿的、干净的、半短袖对襟布白布便装,黑布裤布。从小生活农村和矿山的他们,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富家豪宅,也吃过这样丰盛的宴席。他们拘束而谨慎地坐在园桌前,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对屋中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各自东张西望地观望着、新鲜着。

    二混王二昆被那些作为装饰摆设,陈列在正厅的各种锡器、锡具所惊讶,呆望了一阵,闻到浓香转过头来,被眼前满桌油光闪亮、香味四溢的鸡鸭鱼肉吸引了,眼盯着满碗满碟好吃的宴饮食品,饞涎欲滴,不断地咽口水、吸鼻子。他瞅瞅自已的伙伴们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食欲,規矩礼貌地坐在桌前张目四望,不敢造次安坐在靠背椅上。稍过片刻,他实在按耐不住了,用手肘拐拐旁边的史正才、扬扬下巴:;

    “秀才、你文化高,瞧瞧碗里头的是些哪样?碟里头的又是些哪样?”

    秀才认真看一会说:“晓不得,我来世间二十多年,也是头次见。”

    二混又望着伍福来问:“巴哥、你瞧……”

    巴头:“我也晓不得,以前连见都没见过,反正是好吃的。“

    杨小朋:“表哥、别管它是什么,等会吃就是。”

    二混斜眼看看他:“装哪样老练,就象你是吃过多少这种酒席呢?。”

    又扬扬下巴悄声问:“你们哪个吃过?”

    秀才史正才摇摇头。

    黑皮刘本忠也摇摇头。

    二混笑了,咽着口水眦牙咧嘴一派饿相:“这多么好吃的,等会我一定大吃特吃,吃个够。”他用手比画肚子园起来了。惹伙伴们暗笑。

    巴头:“你想全部都吃光了、讨打、只顾你。就不给我们吃了?”

    秀才史正才瞧着他说:“二哥、等会你还是斯文点。”

    二混:“咋个斯文法?”

    史正文:“吃慢点,莫抢。”

    二混:“这么多好吃的在眼前、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还要我忍着点,太为难人了吧?”

    巴头:“你少给我出点洋相。”

    二混不以为然:“你晓得个哪样、脸皮老老吃了个饱、脸皮厚厚吃得个够。”弄得几个伙伴都面面相觑、忍俊不住。他贼目贼眼周围望望,见过往的人都不注意他。突然伸手抓桌上一块肉扔口中嚼起来,两腮鼓涨满满的。大家都用诧异又责怪的目光瞪着他。二混全然不理,匆匆嚼几下就嚥,噎得他瞪目蹩气才慢慢吞下去,逗得伙伴们都闭嘴暗笑。二混稍歇息又去抓,秀才阻止打他的手,他我行我素照抓不误,又拿块猪脚肉塞进嘴里,不料猪脚肉温高。烫得他小叫着吐出来,一副狼狈相,惹得大家都乐了。

    表弟杨小朋深觉不妥,伸头过来悄悄说:

    “表哥、你等会再吃嘛。”

    在一傍一直没有吭声的刘本忠也说:“二哥,你给大哥留点面子嘛。”

    二混指着巴头望着他,含浑不清地说:“黑皮、哪个大哥、你说巴哥?”

    黑皮刘本忠说:“小老大,,这是小老大的家。”

    巴头也忍不住悄声说:“二混、你莫不象话,把想弟兄们的那份都吃光吗?。”

    二混鼓囊着腮邦、瞅着巴头刚想说什么,只见李超杰笑满脸欢悦,出现在他们身后拍二混的肩膀:

    “几位阿哥好,哦、还有杨小朋差点没见到你,你们来了就好,欢迎你们来我家。”

    几个伙伴也站离櫈子忙着招呼:“小老大好。”“小老大好。”

    巴头:“都来了,都来了。我们都来了”

    二混嘴中塞满满不好说话十分尷尬,只能红着脸用掌挡住腮不自然地笑。

    李超杰见状说:“欢迎你们来我家。二混哥你饿了吧?饿你就先吃、大家都饿了吧?饿就先吃,不要紧、没那么多规纪。请客不怕大肚汉,各种肉食准备得多,你们放开吃,不够我给你们再多端几碗大鱼大肉来。”

    伙伴们都笑了,纷纷说:“谢谢小老大、谢谢小老大。…….”

    李超杰朝大家笑笑,转身拿来开水壶给大家一个个面前的杯子都添了开水。

    李超杰:“弟兄们稍坐,我再去炒个‘香辣尤鱼’给大家,炒尤鱼最考人,火候把握不好,不是生就是嚼不动,考厨艺得很。再来陪你们。”转身回厨房。伙伴们乐开了。

    黑皮说:“小老大真好、拳头硬、功夫好,对弟兄们也好。配当我们的小老大。”

    杨小朋:“小老大又请我们吃宴席喝美酒了,表哥听到没有?等会你放开吃。不够给你多端几碗大鱼大肉来。”大家都笑起来

    二混:“就是,咱们跟定小老大干了。巴哥,你说要不要得?”只见巴哥沉思着脸象在想什么,他自言自语道:“李超杰、李超杰,我们都跟你,你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你真的能带我们超难接福吗?”

    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几个伙伴都不约而同朝大门方向望去。

    大门口李锡贵老板、张眯果夫人、佟管家、大儿子李世杰和几个佣人,分别站在石坎上下和道路上恭候客人。

    李锡贵老板满面笑容,拱手致礼迎接前来赴宴的工商界,矿山界的亲朋好友及随同而来扮饰得珠光宝气的小姐、太太们。还有西装革履或是作中山服正装的县里各部门头面人物。众人缓缓走上台阶,互相热情地招呼问侯着。李老板重复不休说着客套话招呼着各位来宾:

    “欢迎、欢迎各位贵人稀客大驾来临。欢迎周老板、钟太太大驾光临、袁老板、闵太太大驾光临,谷会长、马议长、刘科长、普处长、江主任、唐小姐各位贵人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各位达官贵人光临寒舍、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厨房里、五排并列的、由十个云南汽锅摞高在一起组成的蒸锅组合,正在冒出热气腾腾的水蒸气。

    正厅的宴席桌边坐满了各位来宾,嗑着瓜子吃着糖果各自在交谈嘻笑着,佣仆们穿插忙碌,秀华、罗敏和几位小姐太太女眷们坐在前面正处的一桌宴席上礼陪客人。

    几个伙伴坐在靠墙的酒席傍,他们没见过这种场面,只是默不作声看着眼前的一切。

    李锡贵站在正厅的“天地君亲师”神主牌位前向各位佳宾拱手作躬:

    “各位来宾、各位稀客、各位议长、科长、处长、主任官员,各位老板、老爷、小姐、太太们大家好,”正厅里的宾客们注视着他,报以频频掌声和笑容。

    李锡贵继续讲:“欢迎各位大驾光临寒舍,寒舍顿时蓬荜生辉、屋梁添彩。今天请各位来光临寒舍,是要向各位宣布一个消息,我的二儿子李超杰,已经从云南讲武堂毕业,现在己经是炮兵见习军官了”

    他一把将身着戎装的李超杰拉来站在众客人面前。众人见到这位容光焕发的年青军官纷纷鼓掌。李超杰向众人立正敬礼。

    李锡贵拱手说:“大家应该还记得、九年前卡厂的那个叫陈木水的江西人,越界与我争矿械斗,后来打官司他输了。现在他的一个小儿子,现在不知靠什么混到省物质统筹处当了个小小付处长,小人得志、到省征兵处告我,把他家说成大英雄,骂我家怂货,没一个敢当兵上前线,我在这里希望大家给作个证,我家二儿子李超杰不但当了国军,而且是个军官。我支持他。我坚决支持他,支持我二儿子李超杰上前钱打鬼子。下面请商会郭会长讲话。”

    商会郭会长身穿红底板金团花上衣、下着黑长衫上前讲话:

    “各位同仁、各位老板,个旧县有名的’贵兴隆’炉坊老板李锡贵的二儿子李超杰,本来他父是送他念矿业学校,一心希望他子承父业,,共图发展。可是他长志气有出息了,投笔从戎考上了云南讲武堂,现已毕业成了国军军官。豪门有英才、富家出俊杰,以实践行动证明,富家子弟决非贪生怕死之徒,国家有难之也能舍身报国、从军杀敌。可钦可佩,是我们商界的楷模。以后我们个旧商界的人士,一定遵守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原则参军入伍,决不再允许出钱顶替………”

    厨房里、五排并列的、由十个云南汽锅摞高在一起组成的蒸锅组合正在热气腾腾。系白围腰的李超杰过来双手从最高一层抬下一个汽锅放到桌子上。他吹吹被烫痛的手又在围腰上捏捏散热,再揭开汽锅盖手拂蒸气细看说:“熟了。”逐个将汽锅一一端下来放桌子上。

    正厅里宴席的上流社会宾客认真听着郭会长的话报以微笑和掌声。秀华站在女眷桌旁陪候客人,大嫂罗敏过来将头靠拢秀华的黑发前说:

    “妹子、你看我那个小叔子李超杰穿上军装多英俊帅气。妹子、你好福气。抓紧点,小心别被别女孩抢走了。”秀华听了也不作声,只是微笑着默默地欣赏着站在不远处自己心中的恋人。

    巴头伍福来与几个伙伴,诧异地望着身穿军装几乎认不出来的李超杰。

    二混:“真人不露相。原来小老大早就是国军军官了.”

    巴头:“我猜他是县里派去矿山招兵的,当真挨我猜着了。”

    史正才:“他不是来招兵的。他是来带我们去报考军校的,报考军校好,我愿去。”

    黑皮刘本忠和杨小朋都没有作声,只是奇异地望着一身戎装的李超杰。

    李锡贵和张眯果夫人与端着锡酒杯很礼仪地给宴席的客人们逐一敬酒。

    李超杰快步来到小伙伴前:“几位哥们大家动手吃、吃,别客气。拿出矿工的风格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够还有,不够还有,大家放开吃,放开吃。”各位都跟他寒暄问侯。“小老大辛苦你了。”。“谢谢你了……”“来、来坐下一起吃……”

    李超杰站在史正才、刘本忠中间,拿酒罐给各人倒酒:

    “大家尝尝、这才是地道的个旧贾沙山区特酿贾酒,香味浓重、香得淳正,很有名气的。比各位在矿山喝的那种贾沙贾酒更好喝、这才是正宗的贾沙特级谷子贾酒,大家喝,慢慢喝。”他手指旁边的桌子“那边还有一罐正宗的贾沙特级五粮液贾酒,是贾沙特级五粮液,更高级。我觉得比贵州的茅台酒更香,更好喝。过会我们再一起品尝、品尝。”听了介绍几人朝那罐酒投去兴奋奇异的目光。

    王二昆喝一口:“唔、是真香。原来贾沙贾酒还有普通的和特级的之分,这回我算是喝到了,贾沙特级谷子酒。好喝、绝对好喝。等会儿还要品尝、品尝那罐正宗的贾沙特级五粮液贾酒。过瘾、太过瘾了。”

    巴头伍福来边接着酒边说:“还是让我猜出来了,原你早就是个军官。”

    李超杰:“不,我是云南讲武堂的炮兵科的学员,刚毕业。”

    伍福来:“你是上面派下来招兵的?”

    李超杰摇摇头:“我不是征兵处的,我只想给你们指条正道。”

    秀才抢着说:“能上军校很好。”

    黑皮刘本忠:“只要能上学念书,什么学校都行。”

    杨小朋:“小老大,跟你干有好处,我们就跟着你了”

    二混斜身体站起一脚蹬在椅子上:“小老大,我们上了军校,以后也是军官了?”

    李超杰瞅他一眼说:“只要你好好学习、成绩优秀,毕业了就是见习军官。”

    二混自语一声:“军官…….”喜形于色,一改平时没个正形的猥琐形象,立刻双目前视、双脚平放挺胸收腹、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他悬殊反差的动作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巴头忍住笑说:“二混、这回要当军官了,你那狗脾气该改改了。”

    二混依然严肃认真地说:“猪往前拱、鸡朝后刨,各有习性。我这人脾气怕是难改了。”大家听他答得好玩,笑起来。

    李超杰笑着说道:“二混,不、王二昆,王二哥,军校里是有纪律的。”

    秀才史正才:“犯了纪律是要受罚的。”

    黑皮刘本忠说:“听说要打军棒揍屁股。”

    二混:“罚就罚吧,打就打吧,我这个人皮厚,打几下没关系。放心,打起鬼子来、我绝不含糊。”众人又笑起来。

    这时大嫂罗敏端来只汽锅到桌前对李超杰说;“二弟、这是汽锅三七炖鸡,你好好招呼他们。”轻轻放到桌中间离去。

    巴头眼睛瞪多大:“云南特产汽锅三七炖鸡!”他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掀开汽锅盖子,用勺舀了勺汤,吹着气小口喝下去,有滋有味地赞声:“嗳、鸡汤味鲜、三七味甘,太好喝了!”。他那夸张的动作和声音引起几个伙伴欢乐的笑声。

    杨小朋对二混说:“表哥、你看看巴哥的样子,象不象个饿涝鬼?”

    二混;“还说我,你那付丑脾气,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巴头懒得理他:“这是好东西,以前只听说过,从没见过更没吃过。今天真是有口福了。”几个伙伴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在汽锅上。

    李超杰放下酒罐,端起酒碗,笑喝喝地朝着桌上的菜肴比划了一下说:

    “这桌酒菜就算是我和我家的人,祝贺各位参军上军校的欢送告别宴席吧。来,都是好吃东西。大家随便请、随便请。但要小心别烫着。”

    几个家伙这回毫不拘束、一起手忙脚乱动起筷子来。

    王二昆:“大家猛吃猛喝吧,最后当一天老百姓罗。以后吃饭都有人要来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