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参拜吧，做完就可以回去了。”渡边澈说。

    三人朝参道尽头的拜殿走去。

    在星光与篝火光中，身边互相熟识的人们，正在互道新禧。

    拜殿在一段十几级的台阶上，上面挤满了参拜者，三人排在队伍最后面。

    站在他们身后的人，会下意识多远离他们几步。

    两位大小姐没有穿华丽昂贵的和服，但长久养成的行为习惯，还有比所有人都要美的外表，天生就给人距离感。

    至于渡边澈

    那张俊美的脸，如果不吝啬笑容，哪怕穿现代服装坐进前面的拜殿，想必也有很多女性，认为这一切没有问题。

    每过一两分钟，人群便前进一个台阶。

    几人横着站成一排，扔五円硬币，合掌许个愿，然后左右走开，换下一排。

    渡边澈注视着这重复的操作，无聊地想：

    神真的喜欢这样吗？

    打个比方，穿华丽服饰的清野神，此时坐在拜殿里，一波接一波地倾听人们的愿望，一定会不耐烦吧？

    大概率还会说：“请自己好好努力。”

    如果神自己再出名一点，可能要同时忙好几个神社，简直就像银行工作人员在接受委托。

    这么一想，拜殿还真有点像银行的服务窗口，像被探监似的。

    想象被探监的清野凛，渡边澈忍不住笑起来。

    结城美姬看过来，皱眉问他：“笑什么？”

    “听我说。。”渡边澈把刚才想到的事，除了最后一句，说给两人听。

    结束后，他补充道：

    “所以最好不要许复杂琐碎的愿望，简洁明了，神明一开心，说不定就同意了，比如说：给我一百亿、长生不”

    “渡边同学，你真的理解简洁明了的意思吗？”清野凛打断做梦的渡边澈。

    “比起‘希望父母身体健康，孩子学业顺利，我升职加薪’，‘给我一百亿’还不够简洁明了？”渡边澈问。

    “你说的只是字面上的简洁明了而已。”结城美姬说。

    “哦，美姬选手有话要说，请讲。”排队的无聊时间，渡边澈化身主持人。

    结城美姬双手抱着手臂：“对神而言，简洁明了的愿望，应该是‘拥有一个玩偶’、‘出去旅游一次’之类。”

    “原来如此。”渡边澈点点头，又对清野凛说，“清野选手，你的看法呢？”

    “和结城同学一样。”

    “两位真是心有灵犀呢，不愧是曾经结过婚的人。”

    说完这句话，渡边澈就被结城美姬踩了一脚。

    “我劝你谨言慎行，渡边澈同学。”清野凛也盯着他，笑容温柔。

    “我有罪，我忏悔，我错了，对不起。”渡边澈举双手投降，同时装出脚很疼的样子。

    他说：“我只是想活跃新年气氛，别当真。对了，想采访一下美姬大小姐，请问有钱人家的新年是怎么样的？”

    “还能怎么样？亲戚、工作上的朋友、部下，一个接一个地登门拜年。”说到这个话题，结城美姬脸色略显阴沉。

    看来大小姐本人不太喜欢有钱人家的过年。

    “真辛苦啊。”渡边澈没有一点同情地感叹道。

    “说到拜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结城美姬笑起来。

    “哦？请讲！”渡边澈还在扮演主持人。

    结城美姬笑吟吟的，她冲渡边澈摊手：“手机给我。”

    “快点。”摊开的手掌勾了勾。

    渡边澈伸手去拿手机，余光看向清野凛。

    清野神大人没有一点同情，甚至对结城美姬的行为似乎非常认可，正饶有兴致地欣赏渡边澈缓缓掏手机的动作。

    ‘神！不管什么神！我的新年愿望是：学姐不要发***，也不要发***，更不要发***！’

    手机交到结城美姬雪白纤细的手里。

    屏幕上，已经被新年祝福填满。

    结城美姬点开line，清野凛看过来，结城美姬看了她一眼。

    “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忙。”清野凛视线看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似的说。

    结城美姬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点开第一条信息。

    渡边澈：“.”

    诸位，当神和恶魔肩并肩，晚风一吹，发丝都缠在一起时，人间.就是地狱。

    “这个宫圆是？”结城美姬问。

    “吹奏部，萨克斯声部的首席。”清野凛答。

    “这个？”结城美姬问。

    “池田和美，渡边同学的同班同学。”清野凛答。

    “你连这个都知道？”结城美姬语气不善。

    “我不仅知道渡边同学所有同班同学的名字，还知道你的。”清野凛语气淡然。

    “这个？”

    “明日麻衣，吹奏部，低音声部首席。”

    “这个？”

    “这是男生。”

    “这个？”

    “小泉青奈，渡边同学喜欢喜欢最喜欢的督导。”

    “清野同学，能不能麻烦您不要用那么暧昧的形容词？只是最喜欢的督导而已！”

    结城美姬瞅了渡边澈一眼，继续往下翻。

    两位丝毫不尊重渡边澈隐私的大小姐，陷入安静，同时看向他。

    “怎、怎么了？”渡边澈一慌。

    但仔细想想，明日麻衣都过去了，自己好像没有慌的必要。

    结城美姬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下，青春、活泼、暧昧的声音响起。

    “澈君~新年快乐~”

    “澈君~新年快乐~”

    结城妈妈！清野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做母亲的，能不能和女婿有点距离感！

    “你和她们关系很好嘛。”结城美姬语气意味深长。

    “.”渡边澈解释，“因为你们，所以才关系好，我和她们的直接关系真的很一般。”

    结城美姬‘你好自为之’地哼了声，继续往下翻。

    “这个？”

    “早见熏，吹奏部，双簧管&大管声部首席，现在的部长。”

    在‘没什么意义，但一点也不无聊，甚至很刺激’的聊天中，轮到三人参拜了。

    渡边澈往赛钱箱里投了三枚五円硬币。

    ‘神啊，我再给您一次机会，开！’

    【新商品：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悬挂在屋檐上，本地天气强制晴】

    总感觉是一个不得了，但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

    【技能：入门—边防勤务（100）、掌握—儿童营养与保健（1000）、精通—闪避（1万）、大师—散打（10万）】

    【玩家兑换【精通级·闪避】，扣除1万积分】

    渡边澈尝试过【读心术】【体能恢复】之类，【体能恢复】没通过，而【精通级·读心术】还没他本能的察言观色厉害。

    他对其他职业知识也不感兴趣。

    有【自律】和【博闻强记】，想学什么可以靠自己，所以干脆选了进可攻、退可跑的【闪避】。

    新年参拜的任务完成，三人离开拜殿，来到布满灯笼的参道。

    夜色之下，灯笼火光映照着行人的轮廓。

    “你们许了什么愿望？”渡边澈边走边问。

    “我不信这些。”结城美姬语气干脆。

    “清野同学呢？”

    “没什么大不了。”清野凛不想说。

    “那我说说我的新年愿望，我的愿望是，希望人类观察部的大家，关系能变得更好，一起.”

    “你不是应该打电话给父亲吗？”结城美姬视线看过来，嘴上打断渡边澈。

    “差点忘了。”渡边澈拿出手机，给老爸打电话。

    电话对面很吵。

    挂掉电话，渡边澈对两人说：“听起来有些恋恋不舍，我们慢慢走？让他多玩一会儿？”

    两人没意见。

    在参道两侧，有各种商店，商品琳琅满目。

    也有神社自己开的店，附近来打工的女子私塾生，穿红白巫女服，售卖避邪箭、竹耙、不倒翁、护身符等吉祥物。

    路过一家烧烤摊，碳火周围插满的烤串，在寒冷的冬夜引人注意。

    烤丸子、年糕、鱼、牛肉、玉米等等。

    两位大小姐不要，渡边澈给自己买了一根烤得有些黑的玉米，迫不及待啃了一口。

    香得连周围的女孩子都在咽口水，立马把烧烤摊的玉米买光了。

    过了烧烤摊，是巧克力香蕉，然后是射击摊。

    “两位，”渡边澈停住脚，没拿玉米的手竖起食指，“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

    “说清楚。”结城美姬说。

    “我新年唯一的愿望，让我在你们面前耍个帅！”渡边澈指着射击摊。

    两人看向摊子。

    在那里，几个私塾年纪的女生，把上半身趴在放道具枪的桌上，让枪口距离目标尽量更近。

    “这种活动，我不认为有哪里帅气。”清野凛抱着手臂，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

    ‘你忘了我在电玩城帮你拿海豚的事了？！’竖着食指的渡边澈，投去这样的眼神。

    清野凛微微扭开视线，声音略显没底气：“不过，你要玩也没关系，我可以充当观众。”

    “这种事，好像是我来允许吧，清野同学？”结城美姬眯着眼看清野凛。

    清野凛拂去肩上长发。

    ‘战斗状态，开！’渡边澈为她的动作配音。

    “好了好了，”渡边澈把玉米塞给结城美姬，“你们只需要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就行了！”

    结城美姬瞪了他一眼，闲着无聊，尝了一口手里的玉米。

    渡边澈不知道自己的玉米棒被吃了，正给老板付钱。

    刚才三位女私塾生原本准备走了，回头看到渡边澈，决定留下来。

    “这个瞄准好像偏上了一点点。”其中一个女孩子忍不住提醒。

    渡边澈面无表情地点头，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不敢随便笑。

    女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兴奋起来，把刚才总结的经验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等结城美姬凌厉的眼神射过去，那女生才不好意思地抿起嘴。

    女孩身边的同伴，取笑似的朝女孩偷笑，大冬天，弄得女孩耳朵都红了。

    渡边澈给道具枪装填橡皮弹。

    单手拿长枪，对准最好的奖品，一个初音未来手办。

    “圣徒啊，”渡边澈声音低沉肃穆，如教堂的诵诗班，“相信主的恩惠吧，主不会抛弃我们，请赐予我击溃祖国之敌的力量吧。”

    吃玉米的结城美姬，停下咀嚼的动作。

    在她开口前，清野凛说：“我劝你最好不要问。”

    作为和渡边澈相处最久、最了解他的人，清野凛大概能猜到那绝对又是动画里的台词。

    “啪！”橡皮准确命中初音未来盒子下的脑袋位置。

    “必须击倒。”老板无情地再次说出射击规则。

    “.那怎么可能！你这破枪什么威力，你自己不清楚嘛！”

    年轻老板耸耸肩，一副‘规则就这样，大冷天别让我多说话’的嚣张姿态。

    “我还不信了。”渡边澈掏钱，“来一千円！”

    刚才过于自信，他只买了一发。

    “渡边同学，别再给我们丢脸了。”清野凛泼冷水的能力令人绝望。

    “我不信，我还能行！”

    “够了，你小孩子嘛。”结城美姬把玉米还给渡边澈。

    渡边澈只能放下道具枪，跟着两位美少女走之前，转身时，对老板放话：

    “过年算你运气好，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今天就让你破产。”

    “穷鬼。”老板瞧不起只买一发的家伙，更讨厌帅哥。

    连刚才的女子私塾生，都买了五发。

    三人慢悠悠来到神社的社务所。

    由渡边澈进去喊人。

    这里聚了不少红着脸的男人。

    客厅中间用桌子拼成长桌，他们正在吃菜喝酒，屋里不时响起豪放的大笑声，气氛热烈。

    明明没开暖气，但连刚走进来的渡边澈，都热得想脱掉外套——就是这么热闹。

    “老爸，走了。”渡边澈找到自己父亲，俯身低声说。

    “哦？来啦，好！”渡边恒雄没喝酒，手里拿的是果汁。

    “恒雄，这就是你儿子？”旁边脸通红的人大喊。

    “全岛国吹奏乐大赛金奖，模拟考全国第一，女朋友是东京的大小姐！”渡边恒雄没喝酒，但因为使劲吼，脖子也红了。

    “了不起啊！有出息！”有人说。

    “东京的女人都是狐狸精，最后一定会被骗的！”也有人说。

    “没错，跟我女儿相亲怎么样？”还有人说。

    渡边恒雄一边应付这些醉鬼，一边和自己儿子走出社务所。

    关门时，渡边澈还听到有人对他们喊：“没到天亮，谁就走啦？！”

    然后是拍桌声，紧接着一句醉醺醺的“八嘎牙路！”。

    离开神社，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空中万里无云，繁星清晰。

    空气更冷，但也更澄澈。

    刚从火堆边、人群中出来的四人，连忙钻进Kcar。

    回去的路上，渡边澈还在说刚才射击摊的事。

    “多大点事，啰嗦这么久。”结城美姬想架着腿，可惜后座空间有限。

    她想架没架成功的动作，被清野凛看在眼里。

    一人眼神轻蔑，一人眼神看什么看，互相瞪了一眼。

    “太丢脸了。”渡边澈左手撑车窗，“为什么其他男主角都是别人送上门给他耍帅，到我这，主动要求耍帅就算了，居然还失败了。”

    “真心认为自己是男主角，渡边同学，你的脸皮真的超乎我想象。”清野凛惊叹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渡边澈吐槽一句，又继续抱怨，“都怪你们催我，要不然我非让那家伙破产。”

    在他的抱怨声中，Kcar驶向见泽村。

    过完年，他们就要回东京。

    ◇

    “嗡~”

    渡边澈兜里，静音的手机轻微震动，屏幕亮起。

    “澈，已经找到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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