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侯与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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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疗养院里走了几位老人家。有一位,病笃之际,本来立刻送去医院抢救,或许还能拉回来,但是那个大领导主任老头不让叫急救。

    为此,家属闹起来,要跟老头打官司。至于最后打没打起来,就不知道。

    不过听说这老头多行不义,终于有了报应。

    一个清晨,老头摔下十三阶的楼梯,撞断了颈椎。人没死,但是终身瘫痪。

    调查发现,原来是头天晚上,山上雨大风狂,拍掉了老头办公室转角楼梯口的木窗挂钩。大清早的,清洁工还没有打扫到那一层,而老头老眼昏花,上楼时没看清楚,恰好就一脚踩到挂钩上,重心不稳,又没拉到扶手,便这么倒下楼去。

    老头一下来,那几个常年的二把手三把手,就又开始斗了。

    阿侯劝阿妈早些脱身,以免波及。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外人也不大清楚了。

    孔先生的手还是没有起色,不过偶尔也和阿侯分享一些单位的招聘。而师母也开始学习五术。小师姐的事,多半还是没有下文的。儒学会里的孔家新秀活跃起来,听说德朝兄已留校任教,真是青年才俊。

    小李的QQ号头像,又变成了原先那张“璃月鎏金”。这是很奇怪的。——“死人”还能换头像不成?

    而小李的游戏号,似乎又换了一个主人。这个“新主人”也是个女子,但据她说,这个号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凡开新池,她就会带着up的角色,佩着专武,来阿侯这里“串门”,还很高调地说着“我是来炫耀的”。

    也是蛮教人发笑的。

    不过也能理解。偏印格的人,总有些奇思妙想,可做事又有些往往不计后果的莽撞,俗称,脑子一热。

    阿侯的银行APP收到了好几条定期将到的消息。过去他从来不关心自己的钱。趁着这个机会,阿妈便让他自己去打理。

    他有个习惯,就是去银行的时候肯定会故意穿得破破烂烂的,比如十年前的旧袄子,洗破了洞的褪色牛仔长裤,一双网眼有些绷坏的运动鞋,出门之前甚至故意抹点粉笔灰在衣服上,手心手背蹭蹭锅底的黑灰。——反正戴了口罩,谁还能认识自己呢?

    没成想,这回差点在银行被保安大叔拦住。

    这天人少,拿了号,没等多久。可轮到他时,柜台却说:“您的业务要在旁边办理。”

    他倒纳闷儿了:这儿不就只有一个窗口开着吗?

    里面的小姐姐看他呆若木鸡的样子,笑着说:“您跟这位姐姐去吧。”

    旁边一位工作人员轻笑着,领他走进了里间。他这才知道,银行的角落里还有个什么“贵宾服务”。

    有两位老人已经等在这里了,看样子,是一对伉俪。看着他这一身,婆婆轻轻地笑着,爷爷却上下打量着他。

    到他时,他就把存折递了过去,说,有几笔定期已到期了。听着柜台报着存折上那一组组让人头晕的数字,他估摸着,干脆自己在家躺平算了。

    看来要提前退休,不给资本家任何剥削的机会!——他这样想着,给那些麻烦的分期们,统统办了自动转存。

    老爹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财务“转错”的工资。本当是船长的,竟然转到了老爹这里。多转了要退,但是那个财务却悄悄说“私下转回”,不走工资卡。不过是一些取巧手段,欺负老实人:税务局只认工资卡上的明面记录。说起来,这些暗示人的手段倒是很多。后来老爹请了顿饭,送了些小玩意儿,也就没遇见这些事了。

    倒春寒。山上慢慢多雨,水井起了些水。只是天晴时,又慢慢退了水位。阿侯思念起山上的笋。

    卧室的云竹长枝攀在防盗网上,一节一节都抽了新枝。

    楼上偶尔有轻快的雏鸟鸣声。他开始并不在意。偶然一日,看到两只大燕来回,檐下的巢,已筑了七成;不过数日,便成了形。

    楼下的梨花大盛。香风拂过他的脸颊,在他身后渐渐逸散开去。

    有时候,善业与恶业都是在不经意间便纠缠于因果之上的,捉摸不定,无处追寻。既然如此,消香无痕,又何必再去追寻。

    大好春光,前路尚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