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的悲伤
繁体版

第四十七章 乐队吉他手

    二舅舅没听懂我的意思,说道:“这种活动大家就图个热闹,捐钱多的老板就想捞个好名声,所以给他们颁块奖牌,满足一下虚荣心而已。同时借助这个圈子,大家多一个交流的机会,各取所需。”

    “意义最大的就是助学奖,为了鼓励家乡的学子勤奋读书,争取功名,所以每年对取得好成绩的学生奖励。钱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对家乡教育事业的支持......”二舅舅还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颁奖活动什么时候举办?”趁他喝茶的空隙,我问了他一句。

    “本月28号,星期六下午。”他说。

    我思索了一下,告诉他28号我刚好没空,要外出工作。他听我这样说,脸上露出很失望的表情说:“我还跟会长打包票,说一定没问题......”

    本来,他亲自邀请我为活动献唱,我非常乐意。没有酬劳我也根本无所谓,但他要说根本没有人听的,那我又何必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想着我在台上情深款款演唱,台下此起彼伏碰杯,遇上不明所以的,估计还嫌我制造噪音。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音乐人,没有明星的光环,也不具有商业价值,但那一点点尊严还是有的。大抵搞音乐的人,都有一种骨子里要命的清高。

    我对二舅舅表达了感谢与歉意,临走的时候,我塞了两包香烟在他的口袋里。

    送二舅舅离开后,我到仓库拿上我自制的蜈蚣酒,回家给晓云搽脚。她这二天又开始突然莫名其妙脚痛起来,没有外伤,也没有其他症状,却痛得无法走路。我说带她去看医生,她还是不肯。

    我知道,她怕花钱。

    她在怀孕前就曾因为过于肥胖,在医生的建议下断断续续吃降压药。同时还说过尿酸高有痛风隐患之类,我不懂医术,也不晓药理,她不肯就医,我只好当痛风处理。

    而她的脚痛之疾,据她所言也很诡异,二年前有一天在外面购物,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就开始痛了。由此我想起某些神秘民间传说,有些人家得了难治之症,就会把药渣倒在人来人往的路面,如果路人一旦沾上,这些难治之症就会附到路人身上被带走,而原先患病的人就安然无事了。

    如此荒诞的无稽之谈我自然是不信的,但她的脚痛病患,每次都痛十天半月后,又奇怪地忽然好转。期间只吃止痛药,因为没去医院,做不到对症下药,自然是无法根治。

    如此一来,她脚痛,我头痛,因为总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法。我除了做她丈夫,还要做她爹妈来照顾她。

    她听我这样说,“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怪我将她养得太肥。

    我们相识之初,她才一百斤左右的体重,虽然算不上婀娜多姿,但长得还算匀称标致。

    经过我十几年的“细心照顾”,目前暴涨至一百四十多斤,但这不是我的错,只怪她没出生在唐朝。不然,杨贵妃也要靠边站,给她端茶递水。

    我因为要送一批货物到市桥镇,吃完饭我就回了公司。我的车放不下这么多东西,便通过手机APP叫了一辆货车。手机信息显示司机8分钟后到,我回了办公室听歌。

    为了增加播放量,每天都要放一遍自己的歌曲是我必做的事情。到今天为止,我的歌曲总播放量才三十多万,相比别人一天过百万的播放量,这数字简直惨不忍睹。

    虽然我不太清楚这有没有用,但至少能给我一点心理安慰,连自己都不听的话,那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

    两首歌还没听完,司机的电话就到了。第一眼看见这个司机,我总觉得挺眼熟,但急着要搬货物上车,我没作多想。他一边用耳机通着电话,也并没有看我。

    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车后,我上了副驾驶座,司机启动车辆,顺着导航指引往市桥方向开去。

    这时我开始留意司机,他三十多岁,留着胡子,头发也挺凌乱。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呢,难道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我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我想起一个人。

    “你是大江?”我兴奋地问他。

    他怔了一下,快速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可能此时他也认出我来了。

    “这么巧,秦哥。”他一边注视着前路,一边笑着说。

    天啊,曾经我们乐队的吉他手,现在开货车?我简直难以置信。我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个背着吉他,留着长发的“黄贯中”形象。

    我看了一眼他左手的手指,问他:“你现在不弹吉他了?”弹吉他的人,左手不会留指甲的,甚至有的右手也不留。我们弹民谣吉他的人,有时候需要指弹分解,才会留部分指甲。

    他顷刻间变了神情,像是很严肃的样子,说道:“好多年没弹了。”

    听他这样说,我很意外,当年我们卖唱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吉他水平已经超出很多人了,一直认为日后他肯定会有相当高的成就。即使我们的乐队解散了,他应该也不至于连吉他都放弃了吧?

    听我这样问,他慢慢道出了缘由。

    他家原来是做橡胶的,在他的家乡海南当地,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产业。而爱好音乐的他,对家里的工作并没多上心,每天都只顾着弹吉他。好在他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平时家里的活计才不至于落下。

    当年他突然说要上广州,家里人也没太大的意见,因为已经习惯了他的来无影去无踪。

    其实此时他已经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彼此也交往了几个月,但因为他浪荡惯了,天天开口闭口都是音乐,除此之外就无所事事。那女孩本来也是因为他会弹吉他,觉得帅气才迷上他,但偏偏“成也吉他败也吉他”,她觉得在大江眼里,她还比不上吉他重要。

    因此,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一直平平淡淡,没有擦出半点火花。

    他决定去广州的事,也没有与那女孩商量过,只在临走前的一晚才告诉了她。那女孩也知道留不住他,但是她想知道,大江此行会去多久。

    大江也回答不了她,说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

    听他这样说,我便产生了一丝愧疚,毕竟这一切都是我提出来的。如果不是我想搞音乐,后来也不至于让大家落得如此惨淡。

    当然,我们的计划这么快就失败,这也是我想不到的结局。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他回了海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