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古话叫做吃亏是福。

    这句话的核心是最后一个字。意思是～最终不吃亏。

    马修认为，做什么都要师出有名。当人人都认为你是受害者时，你无论做什么，那都是正义的反击。

    实际上，只有那种混身清洁溜溜一点把柄都没有的人，才会让马修感觉棘手。

    遇见这种万里挑一的奇葩，马修只会把他高高供起来，然后离的远远的。

    铸造厂利润的15%分红，代表的财富足够让任何人心动。包括马修。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滴。

    当史密斯被解除一切职务，剥夺一切权利，被马修一脚踢出铸造厂时，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大家都觉得，男爵实在是太仁慈了，明明可以一刀剁了嘛。

    谁都知道，年底需要给国王十条战舰，700门火炮。现在好了，凭空少了六十多门长炮十几门佛郎机。

    甚至有“家仆”跑来唧唧歪歪一通，强烈建议塞进笼子里晾干，说男爵您已经不是仁慈了，简直就是懦弱。如果您下不去手，鄙人愿意代劳。

    甚至史密斯自己都觉得罪有应得。他带着哭腔：

    “少爷，我也不想卖的，可那个混蛋给的实在太多了……当时我就昏了头……后来我反悔过，可那个混蛋说反悔就要把我投入监狱……刚来的那个军官也帮腔，我怂了……再说，真的挺多的……”

    还记得么，16世纪初，铜的价格是铁的九倍。整个十六世纪，所有的欧洲各国海军，都缺炮。

    所以，霍华德出的是双倍价钱～每门长炮300个金币，佛郎机100个。

    一百多年后，东印度公司400吨远洋船，市场售价1000英镑，平均每吨2.5英镑。

    英国内战时期，英格兰2～3吨级火炮，平均每门市场售价约50英镑。

    这还是物价大涨后的价格。

    这就像以前一个破大哥大一两万，现在一个破电话一两百。

    史密斯是被这价码给被砸晕了，没办法，这家伙就没见过大钱。霍华德也被这价码整晕了，以为买了一堆大哥大。还生怕某人反悔，连夜跑路。

    马修面无表情道：“这样啊……你知道，今年12月前，我需要700门火炮，在国王面前，我可能无法交差，颜面尽失。”

    “伱之所以还活着，完全是看在我那远房姐姐的份上。”

    铸造厂里，技术水平最好的一批人，其实是苏塞克斯的那帮工匠。这是一个产量完全取决于个人能力的手工业时代。

    史密斯？这家伙属于脱产干部，还是个文盲，文字工作都是别人代劳，虽然也算肯干，但管理能力也就那样。可谓毫无影响。

    史密斯傻了。

    他现在没别的念头，后悔，就是后悔。至于反抗？他从未有这种念头，甚至连跑路的想法都没有。普利茅斯头号财主，手下一堆海盗家仆打手，市长是他爹，治安法官是他家老铁，议员都是橡皮图章，还有征召军队，甚至还有国王驻军。

    这是什么？堪比…不…这就是政府啊！

    “对不起马修……我……”

    马修眼神奇异：“……普利茅斯新建了些厕所和下水道，但挑粪工不好找，你当个所长……先管起来，招几个人。一个月后再说。”

    史密斯一个趔趄，差点晕倒。眼前发黑，整个人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不知东南西北。

    人拥有了地位与权力，一旦全部拿走，将比杀了他还难受。

    马修把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反而觉得这个亲戚还是能用的，起码没龇牙。

    他说道：“走吧，去训练场。”

    任人必须唯亲，只要符合这一点，其他都是如何合理使用问题。明知这家伙扛不住金币砸，还让他接触金钱，其实是马修的失误。

    不过这种管理思维，这个时代是没有的。而且就算想搞出各种制度，也没几个合适的人。识字的不可靠。可靠的不识字。都是赶鸭子上架。

    把销售权全部收回，可能更好些。

    有个团体挺合适，那就是会计。可惜都太年轻，并且也没几个人。没见都搞“舰队”了么？几乎都姓霍金斯，自家庄园子弟。不然马修吃饱了撑的搞学校。

    史密斯的本事在打造刀剑上。这次正好也是个调整。一个月，可以看看还能不能用。如果撂挑子，那就该干嘛干嘛去。

    不过，铸造厂不能没人管。该找谁么？

    一张火烧过的脸出现在马修脑海里。这个家伙资格也挺老的，铁匠铺时就是个学徒。当初也是因为干啥啥不行，最后才成了“专员”。上次给他工资翻了倍，正好当管理。

    这个时代的英国人除了野蛮些，还是很实在的。后来经历了16小时工作制的毒打后才变聪明了。

    可你看后来惨到极致的英国人发生过革命么？

    革命，统统发生在金主投钱的时刻。因为再怎么样，也得先买一把刀子。

    所以，尼德兰革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马修看似悠闲的，每天慢吞吞在各个产业之间巡视时，最经常的自娱自乐。

    你可以叫做发呆，也可以视为神游天外。念头多多的人，在脑子里会有根据各种反馈进而得出的各种总结。不断收集的信息，不断的修正和补全世界印象。然后根据这些信息，作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

    马修觉得，这也许是因为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正因为经常走神，所以才会有随从在前面牵马。

    最近最大最有价值的信息，无疑是来自修道院院长放出的猛料，极大的增加了马修走神的概率。

    西班牙也排犹？这个马修以前完全没印象。拜托！16世纪就有这种事？这难道不是某个美术生干的活么？

    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就在屠尽伊比利亚半岛阿拉伯人之后。

    马修觉得，这非常符合天主教的德行～犹太人只信犹太教。所以，这其实还是天主教杀异端。

    院长说犹太人跑路了不少，很多都跑到尼德兰去了。这时的尼德兰还不属于西班牙，领主是西班牙国王的外孙。也就是将来的查理五世。

    所以，他们干嘛往尼德兰跑？

    尼德兰如果没有犹太人，估计也没现在这么繁荣。他在尼德兰买了不少东西，卖的更多。这些商人，很可能就是犹太人。

    他摸摸下巴，是不是有必要给这些商人建立一个小卡片？

    艾登：“少爷，我们到了。”

    马修回过神，就看见一群人正在抡着大木槌正在夯手臂粗细的木桩。

    这木桩有个特点，长一米多，夯的时候也不是垂直的，而是倾斜四五十度左右钉进泥土里。一两分钟功夫，就形成一片密度合适的……拒马？

    好像不错啊。

    马修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作用。

    有些家伙在吼叫，长弓手们丢下大木槌，操起一根木棍就开始上弦。

    有个人大吼：“快快快……敌方骑兵正在向你冲锋，他们正在冲锋，你还有15秒，15秒，15秒，必须射出三箭，你起码要射出三箭，瞄准，瞄准……速度要快，瞄准要稳，给我拿出你们的本事！”

    “每射中一个，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每射中一个，你活下去的可能就多一分。”

    长弓手们纷纷放箭，一时间箭如雨下。靶子很简陋，就是些天然树干，前后左右远近不同。上面已经千苍百孔。

    又一声大吼：“敌人近在眼前，敌人近在眼前！长弓手们，我们必须换兵器！”

    士兵们有的有捡起大木槌，有的却拿起一根……树棍？

    马修有点囧。

    现在除了长弓是自带的，大木槌大家自己做的，弓箭手们没盔没甲没钩镰枪，斧子刀子都是自带的。更谈不上军服，穿的是五花八门。

    一户富农，每年净收3个金币。

    一个长弓手，年收也是3个金币。

    这才是普通人的价码。之前所有描绘的工资，基本都是特例与高技术人才才有的。

    如果出去作战，还能抢劫，这也是重要的收入来源。没人觉得抢劫有什么不对。

    训练结束，马修也就走了。

    这地方他经常来，从来就不做什么讲话。也没兴趣让他们列队欢迎。因为他从来就不打算上什么战场。

    经常露个脸，只是让大家认识一下。

    马修拨转马头：“明天给他们每人一只鸡，要活的。”

    有个家仆大声道：“遵命，男爵大人。”

    空话没用，还不如整些实在的。一个便士一只鸡，非常便宜。如果去偏远地方，一个便士能买两只。

    现在又多了两万英镑，该怎么花呢？也不知修道院的土地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