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军停了几秒，又问道，“你准备摆摊卖啥？熟食？要是卖这东西，不用到外面去跑嗒，就在店里搭个小台儿，估计买主儿也不会少。”

    马越点了点头，“熟食，确实要卖，而且就像你说的，店里卖是第一步。”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马岗子镇的方向，“我做个摆摊车，是去要镇里。”

    他没解释啥，但是心情却远比单纯的想拓展生意要复杂。

    “去镇里？摆摊？”马红军眼睛都瞪大了。

    自己在马岗子镇兵败滑铁卢的经历，让他对到镇里做买卖一直有点儿心理阴影。

    摇了摇头，他拉住马越，“走，咱进屋说，外面还是热。”

    两个人进了屋，赵芯也凑过来了，“刚刚你俩在外面说啥呢？我隐约听见说什么去镇里？马越啊，你可别觉得得了第一，就骄傲了，那地方生意可不好做！”

    马越笑了。

    他当然知道这两口子心里所想。

    从镇里顶呱呱的万元户，一两年时间变成负债累累的失败者，那种打击可是一辈子的教训。

    但是现在，不一样。而且，以后肯定也会不一样。

    马越看着两位老人，很认真地道，“爸，妈，我已经想了一阵了。咱们这个店，现在赚钱，没错。”

    “饭店，加工熟食，外接酒席，还有餐具租赁，都是收入。可是，这毕竟是有限的。”

    “咱们这饭店，位置不好，并不是什么货运集散地什么的，司机就是赶上饭点儿了吃饭。现在这样，以后也是这样。拉住的那些回头客，其实已经快到上限了。”

    “餐具租赁，门槛很低，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跟上。外接酒席这事儿，这一两年应该还行，但各种因素影响，竞争也会越来越明显。”

    “农村还讲究个人情，现在是这周边接酒席的人少，咱们的业务量还在增加。要是别的村，有個技校毕业的，看这活挣钱，也不出去找工作了，一边种地一边接酒席，估计那个村儿八成的业务能分走，周边也能分流过半。”

    “就像是孙遥回来之后一样，不也很快跟我爸平分秋色了？”

    说到这儿，马越微叹，“不主动出击，赚不到大钱。但是说实话，咱们家现在本钱不够，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波折，万一有个闪失，就得从头开始。”

    “所以，我必须搞点儿低成本高收益小风险的项目，然后从这项目上慢慢做大。”

    赵芯听到这儿，打断了儿子的话，“可是，你去镇上摆摊卖啥？在哪儿卖？镇上应该有三家熟食店吧，还有几个小饭店也有窗口卖。”

    她难得地与马红军主动去结盟，“你说呢？而且我也怕儿子太辛苦。”

    马红军点点头，“是，是这么个事儿。”

    马越又笑了，笑得还挺有底气。“上次，我去参加比赛，回来之前找到了个好地方。为了确认，我准备今天晚上再去看看。”

    “哪儿？”马红军和赵芯其实对镇里极熟，他们俩怎么也想不出还有哪儿有啥空白的。

    马越道，“镇中学斜对面，马岗子商店前面。那很合适。”

    “那儿合适？儿子，你可拉倒吧。”赵芯连连摆手，“那我和你爸可熟，是，人挺多，晚上还有个小夜市，但是卖东西的也多呀。”

    “你是没注意吧，马岗子商店右面，就是一个熟食店，质量还不错，就是因为它一直开着，商店里面的熟食摊后来都黄了。”

    “左面，出去个几十米，叫啥饭店来着，就那个卖羊汤啥的的，卖那个羊肉什么的熟食，口碑也挺好。”

    “一到晚上，夜市开了，得有十来份儿卖油炸饼的，粘糕的，点心啥的都有，另外商店里的吃的几大货架。”

    “你在那儿出摊儿，压力得多大？给我感觉还不如窜村儿去呢。你看隔壁那老八头家，窜村儿卖干豆腐，不也一天卖三十来斤？”

    她用手捅了捅马红军，“是不？”

    没想到，两个人的联盟，短时间就破裂了，比友谊的小船还不禁折腾。

    马红军一裂嘴，“是啥呀是，他去窜村儿，你做饭啊？我现在又做不出他那味儿，到时候店里咋整？”

    赵芯本来听马红军怼她还挺来气，想要直接怼回去。但往后一听，也挺有理，不由得又开口道，“这……也是啊。反正呢，我和伱爸就觉得，还得再商量商量。”

    马越嘿嘿一笑，“爸，妈，还记不记得，一个月之前，你们俩对我说能做出烧鸡和酱肘子来，是啥态度？”

    他这样一问，马红军突然觉得有点儿尴尬。

    那会儿，赵芯虽然也怀疑，却没有直接表态，还想暗里帮马越一把。但是马红军可是一百个不信，觉得马越是在瞎胡闹。

    随后，他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现在，情况又有点儿类似。

    马越也不多说，起身道，“我让你们先尝尝，我准备卖啥，你们再帮我参谋参谋行不行。”

    赵芯还没有反应过来，马红军却一下兴奋了。

    他已经越来越了解马越的行事风格。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应该都不会这样坚决。

    一时间，马红军对马越的新菜品充满了期待，“行！要真是挣钱的道儿，让你妈去！”

    “咋让我去？你咋不去呢？”

    “我得在家做饭呀！”

    “做饭有儿子呢，你就说现在用你干啥了？”

    ……

    后厨很快响起了“嚓嚓嚓嚓”的切菜声。

    从持续时间来看，马越切了还不止一种。

    马红军等了两分钟，终于有点儿耐不住性子了，“我过去看看，这孩子到底在折腾个啥。摆摊卖东西没问题，但有啥东西是要用这么多菜的？”

    但是，赵芯却是一伸手，把他拉住了。“你就别去了，孩子做，你就等着呗。你不觉得，等人上菜也是一件挺享受的事儿吗？”

    “啥玩意儿？享受？”马红军脸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疑惑，很快又给了赵芯一个白眼儿，“这家伙，还越老越懂生活了。”

    “你说谁老呢？”赵芯也斜瞪了马红军一眼，但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马越出来了。

    他手里端着两个盘子，每个里面都满满当当放了大概二十个穿好的菜串。

    土豆，生菜，藕片，腐竹，鹌鹑蛋，还有炸过的豆腐。

    马红军和赵芯，几乎是同时看向了马越的脸。

    他们心里的潜台词也是一样的:

    到镇里去摆摊，卖这个？

    我滴个乖乖，感觉这是脑袋让驴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