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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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禁区

    那灌木丛,盘根错节,甚是难行。

    孙源方才因心中害怕,提着一口气,竟行走了数百步。

    此刻,那一口舒缓出来,浑身的气力几乎瞬间流失,仿如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一丝气力,只觉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扎入灌木丛中。

    这一栽,可是了不得:只见孙源的脸,被灌木划出几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孙源的脸颊,自孙源不算太圆的下巴落下;本就宽大的袖子,此刻被灌木的枯枝划破,几块破布条,挂在枝头,随风轻轻的摆动,好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孙源才幽幽醒转。

    孙源这一醒,十分的要命——疼痛感,仿如海浪,汹涌而来。

    孙源不禁伸出手,去触碰令他最难受的地方。不碰不要要紧,一碰,很要命。

    孙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有几分舒坦。短暂的舒坦过后,是更剧烈的疼痛。

    孙源忍不住,轻轻的揉了揉伤口。这一揉,斗的泪水,止不住落下,后背已被冷汗打湿,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良久,这阵猛烈的疼痛,方才暂缓。

    孙源收回手掌一瞧,不禁摇头苦笑:只见小小的手掌满是鲜红色的血,显见那伤口不轻。鲜血之下,是数十根黑色的倒刺,一入皮肉。许是方才的动作,令尖刺深入皮肉。

    十指连心,那种疼痛,仿如沾了盐水的刀,不紧不慢的割着心头之肉。

    这些疼痛,早已将孙源身上其他的淤青伤痛淹没,几乎感觉不到。

    孙源咬着牙,闭上眼,不知缓了多久,方才长长的吐出一大口浊气,苍白的脸,方才有了几分血色。

    青叶堵上了伤口,此刻成了止血贴,紧紧的与孙源额头的皮肉粘结在一块,结成疤的血块,将青叶细密的包裹,看上去,竟然有几分俏皮。

    灌木之上,此刻已是林荫一片,堵住了天上的阳光。在影影绰绰缝隙之间,偶尔才会投下几束光线,打在高高低低的灌木之上,竟有一种别样的美丽——人在境,画如仙。

    只可惜,孙源哪有心情,去欣赏。

    风景,本就是一群没心没肺的人去发现,与欣赏的。忙碌的人,顾不上;痛苦的人,顾不得。

    孙源在忙着找寻出路,方才迷迷糊糊,糊里糊涂的闯入,如今,想要出去,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不辨方向,只是其中的一项困难。

    孙源此刻才发现,最难的并不是寻不到路,而是灌木丛。

    想要退出去,一眼望过去,不太远。虽说不太远,受的苦,却不会太轻,更何况,找不到来时的路,不知又要受多大的罪。

    前进。灌木已不太多,却并不少。大概只有百步的距离。

    虽说百步,却并不能真正的走过去,几乎是要猫着腰,缓慢的将身子转过去。只因,孙源的身子太过矮小的缘故,换作那两个少年,就会好走一些,毕竟,他们高出灌木许多。

    就在孙源难以下决定的时刻,几声吵杂的人声传来。太过嘈杂,孙源根本听不清是些什么内容。

    林中的鸟,却被惊的一哄飞起,顿时,仿如炸了锅,有一种说不出的热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恰在此时,孙源发现了一处幽静之处。只见曲径曲曲折折,有一种道不出的诱惑。一束光芒落下,打在那条小路之上,更是添了几分炫彩,同样照亮了那条小路:平平坦坦,就连灌木,仿佛也被人修剪过。

    溺水的人,发现一处大陆,又怎么会在乎陆地之上是否有危险?

    果然,这条路十分的好走。不肖片刻,孙源已踏在小路之上。

    孙源这时才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脚上的破鞋丢了一只;裤管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其中的一只还丢了长长的一截;衣服仿似被刀捅了好几个大窟窿,比叫花子,还要凄惨几分。

    小路尽头,尽是一片开阔之地。远远望去,竟有几只飞鸟在其间嘻戏打闹,欢快的鸟鸣,时时传来。

    孙源心中难免有些诧异,不想一处偏僻的险地,竟有如此幽静之处。

    孙源哪里知道,眼前的景致,只不过是海市蜃楼。待孙源发现时,为时晚矣!

    小路,并不是看上去那般的平坦,也不是心里想象的那般好走。枯枝散叶,不知在这条小路之上铺了多久,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偶尔还会深陷其中,还需得花费些气力,才能脱困。

    孙源愈走愈深,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恐惧爬上心头。

    不知怎么回事,孙源的心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那是一个不好的预感。刚刚划过,孙源的脑海里,便出现了几段谆谆教诲:有一个地方,是这个村子的禁地,千万去不得。

    到底为何被称为禁地,孙源已不记得;去了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够说得出。

    不是说不出,而是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早已丢失了从前的样子。

    有人说,禁地有一只凶猛异常野兽,不知因何缘由困在其中,会将误入其中的人吃的干干净净。为何会是凶兽,只因有人曾听到过它的咆哮。

    孙源此刻便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在咀嚼骨头,令人浑身的不自在,心中异常的害怕,恐怖至极。

    孙源不仅停下了脚步,瞪大双眼,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孙源的眼睛并不大,这一瞪,看过去,却有几分可怖,只比死鱼眼,多了几分生气。

    此时,猛然间又响起那可怖的声音,孙源惊的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心里说不出的害怕。

    惊恐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再是简单的惊恐,而是为了掩盖惊恐而突然升起的欲望——活下去的欲望。那欲望,又会演变成勇气。

    只是这股勇气,会成为一股怒吼发出来。

    或许,只有如此,才能喝退心中的恐惧,才能令对手感到害怕。

    “你出来呀,有本事,你出来啊……”孙源的身子开始颤抖,使出浑身的力气怒吼道“有种你就出来,让小爷我瞧瞧你……”

    瞧瞧你,并不是真的瞧瞧你,而是最好这辈子也不会瞧见你。

    只是,世上的事,总是事与愿违。

    孙源的怒吼被凶兽的吼声淹没,人也懵了。

    良久,方才停歇。

    孙源胸中的怒火,仿如干柴遇烈火,汹涌澎湃,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自孙源的嘴里喷出。

    林子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孙源的怒吼声在林中回荡、盘旋。似乎,这凌厉的怒吼,能将凶兽喝退!

    孙源当然没有喝退凶兽,如果能如此简单的喝退,又怎么会称为凶兽?

    孙源也并没有见到凶兽出来,更没听到凶兽离去的动静。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没有任何动静,竟然令孙源的胆子大了许多。竟然开始一步,一步,朝着凶兽走去……

    不知因为年少无知,无知无畏的缘故,还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自己想作死!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冰冰凉凉,令冲动的孙源停住了迈向前的脚步。

    恰在此时,凶兽的怒吼又传入耳中。

    此时此刻,声音是如此的近,不足十步。

    短短十步,有时就是人生的尽头。

    风并没有停歇,凶兽的吼声,此时又传了过来。

    这一次,声音,能听的到,就连凶兽的样子也能看的到。

    凶兽的样子,十分的怪异,并未是孙源想象中的恐怖。从某种意义来讲,有种莫名的可爱:看不清它的面容,被严严实实的毛发所遮盖。而那毛发,竟是枯黄之色,层层叠叠,仿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只是,不知这花,是美丽的花,还是要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