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里格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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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差点落下的屠刀

    金行里,许掌柜目送少年离去,端坐在太师椅上沉思良久,随后吩咐伙计关上门,疾步往城里走去。

    ……

    镇海城建在美人腿半岛之上。

    美人腿半岛顾名思义,就是形如美人沐浴试探水温的玉腿,只是这条腿……有点粗!

    镇海城依势而建,南北狭长,北高南低,分别开有南北城门,东西两侧以城墙围挡,城墙之下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

    因城内的北侧建有炼钢厂的缘故,那里的空气乌烟瘴气,所以南侧靠东面是富人区,那些在城里有些身份的市民,都喜欢扎堆住在这儿,形成了泾渭分明、看不清的一道线。

    这里的别墅顶端,有呈金字塔状、或者圆锥状的光洁屋顶,一座座别墅错落有致,宛若列队布阵的将士,头顶尖尖的盔樱,直刺高空。

    一抹夕阳的余晖,把离城门口不远处的一栋三层小别墅,渲染的分外金碧辉煌。

    许掌柜脚步略一迟疑,但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小别墅的一楼餐厅里,一位雍容华贵,保养极好的妇人正在大理石的餐桌上用餐,对面坐着位五官俊美,鼻梁挺拔的少年。

    见到不该此时出现的许掌柜,妇人有些讶异,再看见许掌柜擦拭额头汗水的动作,妇人放下刀叉,凝起黛眉问道:“许掌柜,怎么,金行出事了?”

    许掌柜走近餐桌,垂手而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夫人,老奴有事向您禀报。”

    妇人对外的职务是政府的金官,掌管镇海城的金行,同时,她还是炼钢厂的总经理,掌管炼钢厂的大小事务。在这个世道里,权利归根结底就是为某些家族、财阀服务的,也只有用公权来保障私利,才能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许掌柜跟妇人打完招呼,又略微转身向着少年微笑道:“少爷也在啊。”

    那位少年抬了抬眼皮,咧了咧嘴,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用刀叉对付餐盘里的牛排,龇牙咧嘴的动作,宛若那块牛排,好像是难以下咽的苦药。

    这种富贵人家经常食用的牛排,是七星岛工业合成的牛排,主要的成分是淀粉和植物蛋白,其实是不含有丝毫的肉沫的。餐盘里搭配的通心粉,也是用合成淀粉制作的,上头点缀着的黄的、红的、绿的小蔬菜,是各种的维生素。难怪那位少年,吃了个寂寞。

    市民和流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阶层。

    流民缺衣少粮,追求的是只想填饱肚子,不管有什么东西,能吃饱就好。

    市民追求的是吃好穿暖,就是在吃饭的时间问题上,仍然保留着人类一日三餐的仪式感。

    深谙此道的商人,特意把合成肉加入各种添加剂,做成了各种各样的样式,让它们有了牛肉、鸡肉和羊肉的各种口感。

    在富裕的市民眼中,那种如牛奶片的合成粮,就是给贱民吃的,无论在生理和心理上,他们都保留着自己的骄傲,绝不会触碰底线。

    餐桌之旁,许掌柜事无巨细,把唐龙金行卖宝的经过,详详细细介绍了一遍,“那三件东西确实好,转手就是至少五倍的利润,如果落入懂行的人手上,何止十倍的利润。”

    此时,对面的少年饶有兴致地听着,握着的刀叉停在空中,眼神逐渐雪亮,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许掌柜抬眼见妇人仍在沉思,不由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金行收购的铜铁,其中不乏有值钱的东西,低价收购,虽是一本万利,终究东西破败不堪,难以卖出高价,就这流民的一单生意,抵得上我们一个礼拜的利润,老奴斗胆,答应了对方提出的价格。”

    妇人捋了捋发丝,冲着许掌柜和颜悦色道:“许掌柜,你是我父亲身边的老人了,原本就办事果决,杀伐果断,怎么?如今年纪大了,却生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妇人夹枪带棒的话,让许掌柜低下了头。妇人从来不会对他们这些老人说些重话,显然此刻妇人心情有些不美丽了。

    许掌柜眼里露出些许可惜的神色,宛如家里还没有养大的猪仔,就要被送去屠宰场。一向言听计从的许掌柜,沉默片刻,破天荒为少年求情:“我看那个少年,倒是有些本领,不管是掌眼,还是淘宝,终归是有两下子的。”

    “呵呵,许掌柜,那些个贱民缺少教育,你还真以为寒门出贵子,石头缝里蹦出个孙悟空?不管你做如何想,那少年是不能留的。”妇人将手中的餐刀轻轻放在桌上,“退一步说,如若他真有些本事,就让陆大当家找两个喽啰看着他,把他的剩余价值压榨出来,在我们的地盘上,晾他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他最终拿了多少钱,统统都让他吐出来就是了。”

    妇人三言两语,就断定了流民的生死。

    许掌柜知道陆大当家是海盗‘青头蛇’的大当家,不管流民还是市民,落在海盗的手里,那就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二小姐,”许掌柜突然换了称谓,深深作了揖,言语恳切道,“您把那个少年放在陆大当家手里,那迟早是个死,您不如把他给我做个徒弟吧。”

    在这座宅子里,讲究的是内外有别,妇人已经嫁为人妇,许掌柜当然是要称呼一声夫人。但他总归是郝家的老人,一生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郝家的三爷,称呼一声二小姐,当然更加的亲近。

    “嗯?你说什么?你要那个收贱民为徒?”妇人讶异道,“镇海城里有数万年轻人,郝家振臂一呼,无数人踩破金行门槛,何必要收个收目不识丁的贱民呢?”

    妇人冷哼一声,“况且,你收个贱民在金行,你让郝家的脸面至于何地?”

    许掌柜似乎早有准备,脸上仍旧陪着笑脸,“老奴一向对郝家忠诚不二,原本也不想忤逆了小姐的意思,只是听那孩子说,家中已经无人,孤身一人,就想着收为徒弟,有了师徒的名分,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如若小姐应许,老奴愿意明天再对那少年再试探试探,看看是‘一条根’,还是‘一锅会’里头的‘总助’,如果是‘一条根’,老奴愿意出钱,给那少年买个进城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