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学生
有些茫然的回到家门口的巷子,小心地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人在里面。
很好!
打开门,反锁门。
灯怎么是开的?
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人,大概是他们留下的。
扑到床上,没有舒适感,略有些润的被褥,倒是被褥上还残留一些自己的味道,也就是普通的香皂香味。
香氛已经没有了,钱也没有了,只能等父亲回来了。
抱着被褥在床上滚了几圈,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上交面包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里等父亲就行,但在此之前要先打扫屋子啊...
撸起袖子忙活了一番,把能看见能打理到的地方都清理了。
只是打开衣柜时,那寥寥几件普通的衣服让她回忆起了满柜的漂亮衣服。
自己没提过这方面的要求,父亲似乎也注意不到这些。
衣服很少,春夏冬三季各有三套,至于秋季,海港没有秋季,有也可以用春季的衣服替代了。
夏季短袖有一件是学校的校服,因此她也完全没穿出去过,通常放家里当睡衣穿。
不过想起来,辛亚明也是穿着那件校服,或许是毕业之后当上巡查官的吧...
真好啊!也许是个很厉害的人。
思绪飘忽着,她突然想穿上这件衣服,这件意义不太一样的衣服。
“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由于没有镜子,陈幼玉只能左右扭腰转头看看了,就是一件很普通的带着领子的短袖(Polo衫)。
只是左右肩上的图案赋予了它一点独特的意义,它是学校专有的校服,拥有它就能证明你是或者曾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图案是第一学府的校徽,略有些复杂的线条组成了学府有名的主楼,钟塔一般的高楼,没有任何教学意义,只是在上下课时敲响。
校服是父亲带来的,同时带来还有一句话就是去不去上学都行,那时一直想加入朋党的自己就放弃去了学校。
说起来已经有三个月都没去过学校了,上一次去还是因为听说有免费的饭和一些礼品。
随后逐渐就没怎么关注过学校了。
要去一下吗?监视巡查官应该是不可能了,自己都暴露了。
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不过会长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吧,毕竟那是巡查官啊。
“咚咚咚!”
忽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紧张起来。
急忙低下身子趴在地上朝着窗户看不到的死角爬过去。
“李老师,学生父母可能现在不在家吧?”
门外一男一女,女人穿着黑色连衣裙,醒目地是胸口处别着的徽章,是第一学府的老师。
男人穿着正装,但别着一枚同样的徽章。
“她已经有很久没去过学校,肯定是加入那些不良会里面了,不然怎么会一直不去学校呢?”
女人没理男人,走到窗边踮起脚朝着里面四处看着。
杂乱的被褥...还有整洁的房间。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但一定有人住在这里。
男人四处看着,踢着脚边的垃圾,在不远处还有散发着恶臭味的下水道口,尽管有铁板盖住,但仍能闻到一股股酸臭味。
掩鼻皱眉,他还是第一次来南区,从未想过有如此糟糕的环境,还有一路上打量着他们,嘲笑他们的年轻人,都是社会的渣滓!
“金老师你先去下一家吧,我记得是在北区东门路那边,好像是一家渔店。我打算在这等一会儿,之后我会赶过来的。”
女人说着,将手中的一封信拿出给男人。
即将到来的是学府的周年庆,按照惯例是所有登记在册的学生都必须参加,因此他们是来寻找那些很少来或者不来学校的学生,这次之后,如果还是不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退学了。
“这不太好吧...李老师你一个人在这边。”
“没事,我就是南区出身长大的,我在这边有熟人没有危险的。”
“那好吧,我先走了。”
接过信封男人便快步离去。
她平常是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学生,但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她出身南区懂得挺多不来上学学生的苦楚,家庭,经济原因等等。
但她自己也清楚不来上学几乎是没有机会找到其他的前途,只能继承父母的路一代一代这样下去,所以无论是父母还是学生,她都想用心和他们聊一聊。
“诶呀?!小姑娘,你是老师吧?”
后面传来惊讶的声音,转身过去,是一个略有些胖的婆婆,虽有些惊讶,但神色都是欣喜。
“嗯老婆婆你好,我是第一学府的老师。”
微微点头,侧身让老婆婆走过去。
“来这里找学生吗?诶呀我说小姑娘别费太大劲,学生啊,想去上学的自然会去的。”
“老婆婆,你认识这一户人家吗?我在这里等了挺久也没见有人回来。”
“噢...这一家啊。”
老婆婆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门牌号想了挺久。
“不认识不认识。”
老婆婆摇摇头走进了巷子深处。
感觉有些疑惑,明明老婆婆的神情是认识的,却说不认识...
有些不解,不由得顺着老婆婆刚刚的目光看过去,和她获取到的地址是一样的。
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又等了半刻,巷子里无人进出,仿佛死寂的空城,但女人也回想起了很多东西,曾有个女孩也站在巷子口,只是忘记带钥匙不得不等到夜晚父母回来。
最后留下了一封信,从门底缝塞进去,至少在这户人家回来的时候能看到,或许之后还有时间她再来一次。
陈幼玉靠在门后的墙上,仔细聆听者外面的动静。
刚刚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门口的女人是老师,还有她经常去借东西的老婆婆也说话了。
忽然看见一些东西从门底下塞进来,没敢动,只是继续聆听着,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还在聆听,直到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时,陈幼玉才松一口气。
捡起地上的东西。
一封信。
信是邀请信,简要内容就是特别邀请学校学生以及家长一起参加周年庆,同时详述了准备了什么东西以及一些娱乐活动。
老实说,她有点心动了,最主要的是准备了很多吃的。
看了一下时间,是三天之后。
末尾处写着凭此信参加周年庆。
拿着这个就能进去吗?
那到时候再看看吗?
收起信,万一父亲刚好在这段时间回来了,她就可以让父亲和她一起去,没回来的话,那一天的饭菜也有个底了。
忽然,门再次被敲响。
“小玉啊...你在里面吧。”
是那个婆婆。
犹豫了半会儿,陈幼玉还是推开了门,看着婆婆一脸慈祥,突然有些为刚才的行为感到一点点的羞愧。
“段婆婆,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
“昨晚上看见你房间灯亮了,估摸着不是你,后面看到两个男的出来了,不过婆婆眼睛不太好没看清楚,不过想着你应该是看到他们有些怕了就跑了,他们走的时候没关上灯,刚刚我来看灯是关着的,所以段婆猜你在里面。”
“噢...那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段婆觉得不是坏人,坏人偷东西哪会开灯?”
说着,陈幼玉一下子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她偷东西确实也找阴暗的时候。
“对了小玉,你爸爸回来没有?”
“还没有...”
“嗯...应该在忙事情,下次一个人怕的时候来找段婆,别一个人跑掉了啊,省得你爸担心,刚刚我看那老师挺好,下次遇上了别再关门了啊。”
摸摸小玉的头,佝着腰又慢慢回去了。
段婆婆...从某个意义来说和陈幼玉是一样的。
她们都有共同在等待的人,段婆的儿子死在了二十年前的血战,而留下的孙子也早早加入了军区。
......
东利会总部一旁的烟囱塔,没有个正经的名字,但是出海的人都叫它生命塔。
传说中,在暴雨来临的时刻,某一处耸立着的黑色细影指引了通往生命的方向,顺着那个方向抵达岸边时他们看到的是这一座高达的烟囱塔。
拉着细长的,由尼龙编织成的细网,在手心,肩膀都留下了血痕。
杜解明咬紧牙齿,再一次发狠地用力着,拖着一网子的鱼在船上,配合着其他渔民,将这一兜鱼都拉上船。
“一二...三!”
为首的渔民大声地喊着。
“小明多谢了啊,接下来咱就回去了,耽搁你学习的时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没事,我老爸腿受伤出不了海,也不能白让你们给钱给鱼的,我力气小,但多少得做一些。”
杜解明说着,将手腕反过来,上面留下一道血痕,被绳子来回摩擦着,加上有些脱力...
稍微抖一下手,整只手抖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脱力了哈哈哈,小明多锻炼锻炼,虽然你要去读书,但是身体不能落下。”
杜解明嗯的点点头。
“刘叔我不懂那么多,但是小明是第一学府的学生啊,钱什么的鱼什么的不用你操心,你老爸还有我们来负责,你做好你的就行了。”
虽然有些违背了刘叔和老爸的初心,他们想让自己在学府读出个名头来。
但是自己拿着这些钱用在其他地方。
不过在他第一次见识到很多东西后,他觉得他不后悔去做这些,只是这个阶段,他还不能独挡一面。
回到家里时气氛有些不太一样。
没有闻到老爸的烟味!
走进房间里,如眼先看到了一位面相儒雅穿着正装的男子,他第一眼还以为是记录室的人。
一旁的杜爸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阴沉。
杜解明一进来时就被父亲十分愤怒的目光看着,毫无疑问,父亲这般神色一定是生气了。
“跪下。”
阴沉的声音隐藏着极大的怒火,若不是旁边的人在或许早就爆发出来了。
杜解明没问缘由来到床边板正的跪下。
父亲很少生气,也很少惩罚过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于是注意力放到了后面的男人身上。
“金老师,你可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杜先生先不要生气,这样惩罚孩子太过了,主要先应该问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之后再继续分析。”
金老师感觉有些尴尬,你们父子这样让我怎么办?
“他是你们学校的金老师,认识吗?”
杜解明转头看过去,毫无疑问是陌生的面孔,他去学校的次数非常的少,基本上都只是为了防止被退学。
“不认识。”
“他说你旷课,不参加考试,甚至不去学校。是吗?”
犹豫着。
杜解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此刻其实不算早,只是他还没能在这段时间里面做到他要做的事情。
低下头思考了半刻。
最终抬起头来说。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