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在卡塞尔写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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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过往(2)

    “尽管你的说法让我很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确要解决这些麻烦,时间不会等我们这种老人。”贝奥武夫缓缓地看向重新进入战争模式的EVA,下达命令:“那就倾巢而动吧!”

    “那路明非呢?别忘了,真正叫我们再次聚集起来的原因可是他!”图灵有些担忧地询问起,“那个叫做‘猎人’的组织,我们同样没有能彻底了解到他,哪怕是我们安排执行部的人卧底进去,得到的结果,也无非是替他们打杂,包括像是‘青铜与火之王’里的那个哥哥,悬赏Fenrisulfr的一亿美金……以及格陵兰的冰海事件,它不断地在打破属于我们混血种的底线!”

    “没错!”又有人举起手来示意,“猎人里存在的怪物绝不会比我在场的一桌人要少。”

    说话的正是恺撒,他早在加入卡塞尔学院时就已经成为了“猎人市场”上的一名猎人,尽管他不需要为了那点几万美金的蝇头小利来回奔波,如果他愿意,把平时撒出去的小费当做悬赏,那他大概已经是这网站里有名的慈善家了。他在这个网站上用“高卢总督”的ID时常潜水,他还记得那个“凤凰”,操着一口河南话的德国人,林凤隆,身为校董的恺撒当然有资格认识到这个人名字背后真正的涵义,或许他的出现才会是治愈昂热校长最好的灵丹妙药。

    龙王和背叛者,那个老人血液里全部的支流都滚烫着,燃烧着近一个世纪不肯熄灭的火焰,新的火焰可以将旧的火焰扑灭,大的苦痛可以使得小的苦痛减轻,但对于昂热而言,没有比失去更大的苦痛,没有比复仇更旺盛的火焰,他抛弃了上帝,因为对他而言,或许是上帝该来向他赎罪!

    “所以呢?‘太子’这个ID又活过来了,并且又又又在网上公布出一堆不知道哪个家伙拍出来的招牌,上回是克格勃,这次呢?中情局?FBI?还是NASA里的外星人?”副校长难得正经起来,“如果这是一个诱饵呢?你们为什么总巴不得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吃瘪?昂热那家伙才不会答应这种蠢事!”

    “可当年同意的就是昂热!是他把施耐德他们派往了格陵兰!”

    会议室里忽然吵起来,显然对于前几次计划屡屡失利,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副校长蒙头喝酒,“我真是讨厌你们这群家伙,让路明非那小子屁颠屁颠地把龙王都给你们解决了不好吗?世界和平!我可以继续在学院里举办我的游泳比赛和‘卡塞尔小姐’,你们也就安度晚年,在所有人崇拜和尊敬的目光里挑一口好棺材,我还能为你们举办个法事,免得像什么‘噬龙血者’的家伙没死透变成死侍之类的跳出来为祸人间。”

    “你甚至不在乎那些年轻人的命,你做的决定总是轻率而不负责,是你老了变得怕死了吗?”他看向贝奥武夫,醉酒的瞳孔像是褪了色的水晶球看不清楚,“总不是有个家伙打算告诉我说你要当那个噬罪者,这个世界的仇恨都由你一个人来承担?醒醒吧!你不是昂热,他才是我的老伙计!”

    贝奥武夫能够感受到对方沾了酒味的唾沫星子飞到自己嘴巴里,“恐怖的弗拉梅尔”到了这一代似乎还衍生在那摸不清的脾气上,他从未想过这个酗酒懒做的家伙也会有蹬鼻子上脸的一天,压着怒火道:“所有的谜都勾连在一起,这些纠缠的毛线团只能有一根线头,那就是路明非!”

    他一字一顿地低吼着:“无论是龙王还是混血种,都将会去寻找他,如果我们退缩了,那秘党也就会成为混血种的历史!”

    贝奥武夫讨厌昂热是元老会中的默契,当初秉持“真正的屠龙者只能在战场上完成洗礼”的他也才愤而拒绝了担任执行部的部长,他始终不明白,肩负仇恨的昂热为何会选择这样一条可耻的道路。

    副校长把喝干的酒壶往地上倒了倒,终于是吐出一口酒气,“那这样吧,老规矩,你们不是喜欢表决吗?也别废话了,投票吧!”

    范德比尔特先生似乎最先感到迟疑,他和老伙计图灵两个人互相递着眼神,似乎都拿捏不住对方心底的念头。元老们陷入了今天会议以来最大的沉默,这场会议一波三折的吵闹和戏耍已经过去了,此刻正如无声的寒流倾注流淌着,秘党的全部已经经受不住再一次的失败,如果再次掀起规模性的“战争”,那将会是一场真真正正的“诸神黄昏”……

    莹蓝色的光束在会议室里平静地唱着票,光束中那个身材纤细的女孩,肌肤晶莹得近乎透明,淡蓝色长发在空气中无序地飘荡,女孩始终那么和谐,如果不是下一刻你就会看见灰尘毫无障碍地穿越过她的身体,径直打破这场幻梦。

    无人说话,只是一位元老默默地举起手来,第二位……很久以后才有了第三位……第四位,踟躇像只蜘蛛开始在这台长桌上织起网来,牵动了每一个元老的神经,恺撒已经毫不犹豫将代表加图索的那一票堵在了参与的路上,他不想太犹豫,免得下一刻他那个喜欢掺和的老爹庞贝又跳进来,更何况他此刻有一条恰如其分的猎犬,正蓄势待发。

    黄金瞳接二连三地亮起,每一个代表权与力的老人都以这种方式表明立场,EVA微微躬身,会议室里只有她唱票的清冷声线,直到她话音落下,“平票!”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同时流露出错愕和侥幸,似乎这场思绪翩跹的较量里,谁都不会成为那个胜利者。副校长似乎早有预料,把放在桌上的脚翘得更高,得意地说道:“咱们现在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有我的酒喝完了!希望你们能为我准备一份正宗的‘特基拉酒’,我也该找找当年的感觉了……”

    副校长把手枕在脑后,舒服地半躺在椅子上,这时候蹲坐在地上的芬格尔弱弱地举起手来,试探地问道:“在座的话,我算不算一票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投名状吗?”副校长的刚穿上的拖鞋重新被取了下来。

    “我从来一心向着校董会啊,我早就弃暗投明了!”芬格尔大义凛冽。

    “你个叛徒,你对得起昂热吗?”要不是被帕西拉着,副校长的脚丫子能在芬格尔脸上踩出无数个脚印,“要知道可是他让你毕了业!”

    “那也是他让我留了八年级!”芬格尔理直气壮。

    EVA莹蓝色的瞳孔同样盯着芬格尔,里面流动着无法解读的算法数字,她的脸上只剩下霜雪般寒冷的表情,她现在是战争模式下的学院机器,同样是这场投票表决的最终裁决者。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说道:“表决通过,通过贝奥武夫的立案,计划即可展开!”

    “我记得你并不热衷于这种事情。”贝奥武夫没有流露出胜利的喜悦,反而看向芬格尔,低声问道,“而且我们很难不怀疑,你仍旧是一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哇,冤枉啊!”芬格尔显得有些委屈,“我的真心日月可鉴!”

    芬格尔二话不说地就是挪到恺撒身边,俨然一副马仔的模样,“认清形势才是我一贯的作风!再说了,路明非当初可没少拐走我们可爱的学妹!无论是英雄救美还是拯救世界,这种大事怎么能少得我‘炎之龙斩者’呢?毕竟在我的家族里,男人对女人的担心是连天灾和初恋都阻拦不了的事。”

    伊丽莎白·洛朗女爵身边的少女刚睁大了眼睛正视起眼前这个有些邋遢却桀骜的男人,就被女爵的手掌捂着眼睛,劝阻道:“以后见到这种家伙……还是有多远就跑多远,记住了吗?”

    少女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贝奥武夫还是有些犹豫,他们都见识过芬格尔的能力,能够让EVA将他擅长的本领,被昂热选中的卧底,说起来这所学院里的学生确实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我们要怎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恺撒瞥了芬格尔一眼,补充道,“我替他做担保,他的诚信就是我姓氏的诚信!”

    见贝奥武夫和其他元老还有疑惑,芬格尔瞄了一眼已经脸红脖子粗的副校长,沉吟着站出来,捂着胸口朗声道:“其实这里面还有我和阿巴斯私人的恩怨!”

    “私人恩怨?据我所知你和他并没有太多交集。”

    “不!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芬格尔看着空荡荡的穹顶,欲哭无泪地呐喊出声。

    ————

    “所以说‘跋扈的贵公子’恺撒也真的确有其人?”夏枯已经和冈萨雷斯熟络起来,任由上面教授团等待着指令,下面两人切磋起守夜人论坛里的各大帖子。

    “那当然,当初我们每天都蹲着候《东瀛斩龙传》的更新,谁知道最后芬格尔这家伙太监了!现在当起了教授,除了靠卖学分以外,就压根不理会学院的事情,一点都没了当年第一狗仔的热情。”冈萨雷斯嚼着口香糖,眼神却是飘忽起来,前排女生的发丝正飘荡摇摆,仿佛一阵轻薄的海浪袭来。

    “那‘神眷的樱花’呢?他又是谁?我找遍了守夜人论坛,都没有能翻到和他相关的帖子!”

    冈萨雷斯微微一怔,粗糙的手掌摸着自己那头有些自然卷的短发,清亮的眼神悄然低沉下去,“哦,他叫路明非,是个很厉害的……学长。”

    “路明非。”夏枯咀嚼着这个名字,“路”本来就是一个少有的姓氏,夏枯长这么大,似乎也就只认识楼下路叔一家人,不过他们除了一个儿子外就没有别的亲戚,回过头去调查仕兰中学也并没有任何线索。

    就连号称能够无上限透支的“S”级特权黑卡,都无法在学院里查到关于他的线索,夏枯没有想到,这个属于树先生的名字,能在今天一天之中从他身边这位叫做冈萨雷斯的学长嘴里被说出口,两次!

    “那他……都做过些什么啊?”夏枯秉持知己知彼的心思,想着多一份了解下次碰到树先生来探班说不定还能聊得更加有趣些,比如追忆你的学院生活之类的话题,少年情怀总是诗嘛。

    冈萨雷斯看了眼夏枯,自然卷的短发遮不住他那半脸的疤痕,此刻明明是带着微笑谈天,却给人一种悲伤和苦难烙印在他生命里的错觉,之所以愿意告诉他这些,大概也只是因为憋了太久,却找不到倾诉对象吧……夏枯扫视过身边的座位,这一排空落落,仅有他和林舟愿意靠近冈萨雷斯。

    就像是蝉一样,夏枯一边听着冈萨雷斯的碎碎念,说着那个叫做路明非的人曾经是多么光鲜,多么耀眼,彼时那个男人是被称作“学生会主席”的存在……夏枯心道就是蝉一样,不是聒噪,蝉的鸣叫只是为了自己,他万般投入只为了畅快一个夏天,夏枯记起来某天在学校的围墙边走过,落在电网栏杆中间的一只蝉,正干瘪地停在那。树叶被风吹得轻晃,阳光破碎像砸落的镜子,蝉声隐匿,他远远地目送着他,还没等太阳先落,风就把蝉带走了,终了属于他的夏天。

    夏枯以为自己自己的名字就是这样,夏枯,夏枯,蝉声沙处,夏日正枯……

    冈萨雷斯还在继续说着路明非的故事,风衣摩托,沙鹰起舞。

    夏枯心道哇咔咔,这不比什么炎之龙斩者还拉风?下次我得好好溜须拍马几下。

    冈萨雷斯接着道,主席居高临下,神谕自他口中吐露,黄金瞳里无处不是威严。

    夏枯觉得有些夸张了,夸张了,你是没见过那家伙穿着大胸萌妹的宅男模样。

    冈萨雷斯继续道残酷、冷静、高效、沉默,俨然是利剑出鞘,三生有幸能见到这样的学长。

    夏枯有些鸡犬升天,想着那我也算半个家属了呀,这事情可得藏好了。

    “可他杀了龙王,也害死了许多同学……”冈萨雷斯嘴里的口香糖已经快失了嚼劲,被他吹得鼓胀,“嘭”一声,便清脆得破开,整间图书馆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抱歉的跟教授团打着手势,低声嘟囔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夏枯握紧林舟的手,从嗓子眼里发出镇静的声音:“我想我知道为什么查无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