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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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章

    盼城县的牲畜集市品种齐全,质量上乘,价钱合适,但王壹他们买不起。一匹高头白马要二百两银子,王壹身上还剩九十两,宗道长身无分文。

    两人在牲畜集市外找了个阴凉地方,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宗道长一开口就将“我”四年来的事情,“我”最烦的心事倒完。

    牲畜集市里的味道非常浓郁且自由,在秋风中夹杂着牲畜各色毛发四处飘荡,王壹捡了根毛,他细细看着,是牛毛,与阿弯的毛很像。

    姐姐名叫钟兴弟啊。不是什么好名字,世间不少女子连名字都以“弟弟”为中心。欢娣家有八个“娣”,所以她才那么想做“哥”。

    钟兴弟这样的心机女子,宗道长如此痴情于她。他那么爱思考都没想明白,自己还是不要想这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

    阿刀仍在钟兴弟手上。它在那里时挺喜欢她的,到了三人同山,时重时轻,是不想去壹刀帝国吧。哦,恩人右青龙在三人同山被宗道长打成重伤,不知他好了没有。他此去落刀城找他不会落空吧。

    如果他先在李济世之前拿回阿刀,那李济世还是会找上他。李济世到底是不是云叔叔想找的神医李济世呢?李济世口说传给他流云观守观人这事他要是不当回事,像李济世那样口说传给宗道长,管他去不去守,他能像拍掉灰尘那样轻松么?

    王壹拍了拍袖子,灰尘在阳光下粒粒可见。

    “宗大哥...”

    “师傅怎么能叫我大哥呢。师傅,我和小兴兴,你说说呀。”

    宗道长的三角眼在王壹眼里放大变幻成了那晚他,李真壬,李济世三个人在李真壬去世前那刻的位置图。

    “阿长,你愿不愿意守护流云观?”

    “愿意,我是流云观弟子,当然要守护流云观。”宗道长见王壹有惊讶之色,问道:“师傅,咱们流云观弟子可以娶妻生子吧?”

    “可以。”

    这一点李真壬说过。他曾经也有心仪的女子,他愿意娶,人家不愿意嫁,说陪他在阴森森的断指山上过不下去。

    “阿长,守护流云观,就要住在流云观,嗯,有点与世隔绝,但也可以下山的,如果—”

    “如果观内有另一个人,那就可以下山,观内必须保持有一人。”这也是李真壬说的。流云观没有公开的守观守则,创始人李真壬向王壹说了些。

    这意味着流云观至少得有两个人。就像李真壬与李济世一样。他们两个人与流云观合在一起就有了三个,可以成个三角形,甚至可以成一个勾三股四弦五的三角形,就像那天晚上他们三人的位置。

    两人之一绝不是自己,他是被李济世拂上山的,不是他的意愿,他不遵从。

    “如果小兴兴愿意与我一同去,我愿意守在流云观,住在流云观。”

    宗道长咧开了嘴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他用手一擦,又是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光是想到与小兴兴住在一起他就这般失禁的高兴。

    钟兴弟不过是利用宗道长而已,王壹这个局外人看得出来,宗道长这个局内人,王壹想他要看定是看得出来,只不过感情的蒙蔽功能很强大,就如同李济世曾服用的迷幻剂一样。

    “阿长,钟兴弟她现在哪里?”

    “就在前头。我花钱雇人每天用鸽子黄昏时传信给我。”

    “昨日说她到了哪里?”

    宗道长的笑容消失,他昨天没收到信。他跨到了马上,“师傅,小兴兴她出事了,我先去找她。你买头驴子吧,便宜,咱们落刀城见。我在松树或柏树上留下长字作记号。”

    扬起的灰尘让王壹久掸不去。世事无常,今日他从一个漩涡被抛到另一个漩涡,还没来得及深入,又被抛弃。

    他灰头土脸地回去问驴子多少钱一头。卖驴子的人斜眼看他,“你刚才不是问白马嘛,现在来看什么驴子,你什么东西,耍我玩咧。”本地口音很重,语音高亢,王壹听懂了言内和言外之意。他真心想买驴子,但刚才宗道长经过时啐了他一头突然伸出脑袋来的驴子,可能惹起他的不满。

    宗道长的形象非常适应社会,别人一看,都不愿惹他。王壹形象不适合社会。那就不买驴子,四下看看。马,买不起,猪牛狗羊鸡,牛是黄牛,瘦脊骨高耸不能骑。骡子,有头高大的形似马的骡子,要不是写的骡子,他以为是马。去问价钱,买主咪眼看着他,稍想了下才说价钱。

    听他非本地口音临时加价,八十两。这点小伎俩,大家都知道,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他不买。

    他不像李济世宗道长那样急,不如掿乘马车,合租也行,为什么就非得买。出了牲畜集市,他又掸灰尘也掸气味,找个有草的地方,搓了一把草,闻到青草的气味,驱除了牲畜集市味。

    “买驴子的,我有,你要不要?”

    一个比他矮小说话口音相近的男子问他。

    “外边陷阱多如牛毛,还不如在山上住着。”李真壬说的。

    “不要。谢谢。”

    “小兄弟,我这是捡来的。我一路牵着也没用,便宜卖你算了,你看,在那树下。”

    那驴子瘦骨嶙峋,狮子不忍张口。王壹五两银子买下来,不忍骑,牵着走了一段路。两个有胡子的男人同骑一匹棕色的马追来,其中一个就是卖给他驴子的人。当时王壹想着他口音,没注意到他的胡子,现在两个在一起都有同样的胡子,王壹不注意都不行。

    “小兄弟,那是我的驴子,光天化日,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做贼,快赔钱,否则报官。”另一个有胡子的男人对王壹大声喊话。

    王壹指着卖给他驴子的男人说道:“我是从他那里买来的。”

    “你瞎说什么。我看到你偷了磊哥的驴子,我们急忙追来。瞧你,做贼还诬陷,快点赔钱,我们忙着呢。”

    都说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李济世与宗道长他们那样强大霸道的人不会上这种当。这是专为他这样的生活底层金钱底层的人量身打造的当,不上怎么磨砺人生。

    “赔多少钱?”

    “看你态度好,二十两银子算了。”

    “这驴子得给我吧。”

    “那得三十两。”

    王壹心痛地数了又数,给了他们三十两,在他们马扬起的灰尘里顺了他们两个钱包。李济世的无影手,他看多了,头次实操,堪称完美。

    他没走多远,那两人又得得地追上来。发现得挺快呀。可他们经过他身旁没有停留,后边还有马追来。

    一匹白马驮着个蓝衣男子,速度并不快,那男子用扇子扇扇,尘埃落定,往前一指,棕马就停在那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