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壹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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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章

    蚯蚓河蜿蜒于平原之中,才行驶个把时辰,船主就来说要做好到岸准备。

    大货船逆水行舟这么快就到了冲口码头,快得离谱。一直与欢娣聊珠宝的余公子出去看看。

    根本不是冲口码头。虽然规模布局相同,码头上也是人来人往,随处可见的忙碌让一般人深信不疑。余公子不是一般人,他第一次也没看出来,吃过苦头后才知晓。他眯眼看着三只白鹭紧并着双腿,展着翅膀悠然自得的从河面飞过,落在左岸的草丛中,打量着来往的小船。

    它们大概吃饱了。

    假冲口码头里的人也应吃饱了,得让他们吐一点出来买药吃。

    “欢哥,我们一起去岸上玩。道长是你去办手续吗,要不要我们陪?云壮士你是跟我们去玩呢还是与道长一同去?”余公子回到船舱笑问众人。

    船是钱柜子租的,一路的各种手续都由他负责办理。他说他与船主两人去办,特地将刀背在身上。云壮士太爽快,不懂讨价还价的艺术与乐趣,钱柜子带上刀,多少得还点价。

    云满天得了云云双生珠,时盘时闻。余公子告诉他云云双生珠会因天气和环境变化生出两种不同的香味,一种是白云的香味,一种是乌云的香味。

    别人闻不出任何气味,云满天时刻拿在手中,大约半天才能闻出两种气味,正在学习分辨哪种是白云的香味哪种是乌云的香味。他们是未时到达假冲口码头,天空中没有白云,也没有乌云,晴空万里无云。

    这颗没用的珠子,欢娣很是嫌弃,一再对余公子说,他头上的青玉簪子也比那颗珠子更适合送给救命恩人。余公子笑着对她说道:“世上的东西不是每一样都要有你以为的‘有用’。你看山立在那里有什么用,还挡路,可就是有山。石头到处都有,磕磕碰碰还伤身体,怎么就非得要每一样东西都有什么什么用呢?”

    欢娣听了还是嫌弃,不加掩饰。余公子就想着要用真金白银让她高兴。

    计划船就停在冲口码头,他们先去伍郡各地卖,再从颖羊县陆路去鲜羊城。所有的伙计都迫切要去释放埋在体内的激情,留云满天一个人守船。

    云云双生珠的奥秘牵着云满天的鼻子。他从船头到船尾,船尾到船头,每走十步就闻一下珠子的气味有什么变化。

    走了五个来回,听到了五艘小船过来,每艘小船上有五人,他们爬上了这艘船。

    是住持请来的装卸工么?大码头办手续没这么快,何况才到也得休息,明日先去打探行情,试试水,不可能马上就缷货。

    大白天的二十五个陌生人来,来抢劫。

    三岔路口都没明着抢,与此相比,乌衣吏们真是服务热忱。

    那些人对船上还有没有人,根本不在乎,他们手中的刀早就磨得雪亮。

    “各位是要买药么?”云满天先开口。

    “哟呵,船上装的是药啊,真难得。药要,钱也要,银钱在哪?死瞎子,你早点说,少受苦。”

    “大白天明抢,没王法了么?”

    “王法在哪里,快叫它滚出来,爷可不想等。”

    闻到云云双生珠的气味有变化,气味浓一点点。增之一分则多,是乌云的气味。这群恶气熏人的家伙让云云双生珠气味发生了改变。

    “我知道有颗无价的珠子在哪里,哪位随我去拿。”

    “是珍珠么,我去我去我去...”

    “他娘的一颗珍珠就让你急的,又不是入洞房。去吧去吧去吧。其他人,随便拿啊,说好了,不能私吞,有福同享,一起分。干起来!”

    哐哐当当的干起来,干劲很足。

    云满天边走边甩棍子,幡出来,幡中的阴气--黑气在船上泛滥开来。“美男神仙”说他阴气太盛,得用掉,此时不用待何时。跟着来的那人脚步沉重,听起来是个中年男子,闻起来,云云双生珠仍是乌云的气味。

    “大哥贵姓?”

    “盘,算盘的盘。我说,那珍珠大不大?”

    “大,就像我手里这颗,你说大不大?”

    啊,啊,连声惊叹。“有铁球这么大的珍珠啊,大,真大。那个,我说,还有小的珍珠么,可以夹在屁股里,没人发现的那种小珍珠,有没有?”

    “有福同享,一起分。你想私藏么?”

    “想啊。自从盘子大被赶走,我就再也没藏过东西。”

    语气率真又饱含渴望与遗憾,让云满天刮目,不刮耳相看。直率这样美好的品德安在一个强盗身上,造物主太任性。强盗们身强体壮,目光炯炯--烔烔是他想像出来的,倘他能看见,就会发现一点也不烔烔,造物主他娘的真不是东西。

    心中对自己是个瞎子充满了怨恨,很快听到数声惊呼“鬼”后,没了声息。他又动了动嘴皮,他们烟灭在他的幡中。

    明白了云云双生珠气味的奥秘,又重新数眼睛。不知画中的蓝眼睛是否能看到这群肆无忌惮的强盗在恍如地府的阴气中惊恐地往生极乐。

    人间身体之乐无非吃喝玩。余公子带着欢娣去玩个高兴。

    “跟我走就是。”余公子带着欢娣直走半盏茶工夫,左拐再左拐在一堆比人高的茅草丛后有一处外表有些破旧的小土坯房前停下。“欢哥,进去之后,听我的,有可能你们剩下的药都可以卖完。你可以不配合,但不能任性坏事。”

    “有这样的好事,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嫁给我行么?”心中默念这句,终究没有说出口。

    外面房子只是个掩体,余公子说下面是个地下堵场。

    没人守,谁都可以进去。出来的话,欢娣看下去的楼梯仅能容一个人,显而易见的危险并没有让余公子在意,欢娣相信自己能保护好自己,余公子用不着她来保护。

    “你好赌?”

    欢娣猜他去赌博赢钱来买药,这跟她天天念叨卖药有关系。有赢就有输,陌生之地,还是要有危险意识。

    “我不好赌。你就在楼梯口等我,我抛出来的东西,你好好守着。有危险叫我。”

    “你是去偷还是去抢?”

    “不偷不抢。”

    妖精行事妖里妖气。欢娣不操闲心,走到外边看一眼也没人来。看样子是秘密进出口,怎么没人守着?他应是去赌,去赌场不赌那去干嘛?他是妖精耍点把戏,赢钱是必然的事。那他抛出来的应是银子之类。

    想到银子,内心安定下来,她随地而坐。想着药卖完了,她还是得去鲜羊城看望家人,然后。

    她讨厌望风,既不知别个要做什么,也不知自己要做些什么。她伸长脖子看着楼梯下,下面黑咕隆冬,哦,咚咚咚上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