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逃亡
言行独自一人留在屋内照看那名锦衣小公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先说话,最后言行才忍不住小声开口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锦衣小公子眨了眨眼,一声也不吭。
“这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言行见状心中暗想。
又过了一会,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言行心里微微一惊,这是泾阳小镇河神庙里的太元钟的声音。此钟轻易不会动用,只有在事态紧急,需要召集全镇村民时才会动用。
泾阳小镇出事了?言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言行拉开房门,看见爷爷言大正在门口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焦急的说着什么。
过了片刻,言大一脸惊慌的推开房门,冲着言行说道:“不好了,不好了,镇上来了好几百的官兵,领头的要召集镇上的全体村民问事,现在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外来人,多半是冲着这两个人来的,言哥儿,你快背上这娃娃去后山躲躲,我先去镇上看看。”说完,推开院门朝着小镇奔去。
言行不敢耽搁,朝着那名锦衣小公子胡乱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要背着他去后山,也不知道对方能否看懂,便不由分说的抓起他两条胳膊将其背起,出了屋门,发现外面天色已黑,又跑去别屋点了一盏煤油灯挑上,顶着寒风从屋后小路向着后山一路跑去。
刚跑了半里左右,一回头就看见远处的小镇上无数火把晃动着正朝着这边赶来。
言行不敢停留,加快脚步顺着山路跑向后山的密林。
后山道路崎岖,杂草丛生,言行气力有限,跑了一小段路便已疲惫,只好停下脚步短暂歇息。
此时寒风凛冽,吹过山林之时发出的怪声有如鬼叫,言行举目四望,月光之下,四周尽是荒坟野冢,阴气森森,不免心中惊惧,藏到路边一处断裂的石碑之下躲避。突然听见月影斑驳的山林之中,一声长啸随着山风飘来,啸声由远及近,飘着飘着就没有了声息。
言行听的心中凉气直冒,低头看了看一旁的锦衣小公子,两人四目相对,那名小公爷的视线却越过了言行的脑袋向着上方看去。
言行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暗道不好,随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响了起来。
“臭小子,你在此地做甚?”
言行猛的抬头,才发现头顶之上,一名黑衣男子背着双手站在石碑之上,垂首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
那一个瞬间,言行脑子闪过了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双腿一软,险些就地摔倒,然后转身又见月光之下,那名黑衣男子的影子印在地上,又瘦又长,心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明白此人是人不是鬼。
“小娃娃,我问你呢,你在此做甚?”那名黑衣男子见言行木木愣愣的没有回答,低着脑袋再次询问。
“我…我…我妹妹病了,我带她来进山采药治病。”
言行脑筋一转,一边信誓旦旦的大声回答,一边下意识的握住身边锦衣小公子的手,感觉触手柔腻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寒玉。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臭小子,你诓我,那娃娃身上的绫罗绸缎,你怕是一辈子都穿不起,还敢说是你妹妹?你们两个,就是镇上官兵要找的人吧。”
言行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被识破了。
那名黑衣人哈哈干笑两声,冷冷说道:“随我走吧。”说完身影一晃,从石碑一掠而下,探手朝着言行两人抓去。
便在这时,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道凛冽的风声,一道寒光激射而来。
那名黑衣人侧身一闪,一柄弩箭贴着其面庞掠过,插进了后面的石碑里,碎石飞溅。
跟着一道黑影从一旁的山林中跳了出来,一把将言行和那名锦衣小公子揽进怀中,回身掠走。
身后那名黑衣人冷哼一声,抬手一掌拍落。
与此同时,那道黑影反手一拳向后捣出。
砰的一声,拳掌相交,劲气横溢,那名黑衣人身形一晃,重新站定,那道黑影则趁机借力抱着言行两人向前翻滚,起身之时,人已在两丈之外。
“跑!快跑!”那道黑影一把将怀里的言行两人推开,声音急切。
“许大哥!”言行听出了那道黑影的声音,心中又惊又喜。
“快跑!”许未眼神冷冽的断然开口道,然后回过身去,对着那名黑衣男子,拔出了腰畔的长刀。
不远处的那名黑衣人眼神冰冷而轻蔑地笑了笑,道:“果然是你。”
说完,隔空挥手对着许路一掌拍了过来。
掌力凌空,形成了一股无形气柱,许路身体一伏,一刀迎着气柱劈落,砰的一声,刀锋好似斩在了一团朽木之上,声音沉闷无比。
跟着黑衣人身形一闪,直冲而来,探手一拳,直捣许未面门,拳未至,劲力已然先到,好似一面重锤直撞了过来。
许未迎着拳风,腰身一转,闪向一旁,挥刀斩向黑衣出拳的右臂。
两人身影交错,眨眼之间已互换十余招,许未刀法凶狠,一招一式均是战场舍命搏杀时所用的战刀之术,黑衣人武功虽高,一时间竟也被逼了个手忙脚乱,无法立即占据上风。
眼见许未身后的言行背着那名锦衣小公子撒腿就跑,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之色,反手一掌将许未迫开,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啸。
啸声远远传开,片刻之后,不远处的山林之中也发出了一声尖啸呼应而来。许未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好,跟着就见一道黑影从后山的密林中恍如一张枯叶一般飞掠而来,见到跟黑衣人缠斗中的许未,脸上漏出一丝冷笑,抬手一扬,一柄长剑从袖中滑出,化成一道清冷的剑光,凌空尖啸,刺向许未后心。
“飞剑!”许未一凛,那柄长剑已然裹着一股气浪疾刺而到,措手不及中,许未身体一拧,闪向一旁,但只是避开了剑锋,却未能躲过剑身之上萦绕的剑气,半边衣袍连着内里的鱼鳞软甲被剑气刮的稀烂,鲜血横流。
一招击伤许未之后,御空而来的剑士冷喝一声,开口斥道:“先拿小的!”
正在和许未交手的黑衣人点了点头,身影一闪,撇开被剑气刮伤向着言行两人追去。
许未见状连忙起身想要阻拦,那名剑士跟着反手一招,青色剑光好似游蛇一般,凌空一转,再次飞掠而来刺向许未后心。
许未对刺来的飞剑恍如未见,拖着受伤的身体,一个闪冲,高高跃起,扑向黑衣剑士。
那名剑士也是一惊,眼见许未舍命扑来,不敢让其近身,飘身后掠。
许未身在半空,左臂直进,朝着着那名剑士凌空递出一拳,同时右臂横挥,嗖的一声,将手中的长刀挥甩了出去。
长刀凌空激旋成一团雪亮的刀光,劈向另外那名黑衣人。
这一手掷刀术曾是古战刀术的一种,现在只有守卫蛮荒的边军使用,专门应对蛮族的快马轻骑,刀柄上扣有细细的铁链,杀敌之后可以顺势收回。
一招双式,齐攻两人。
剑士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之色,身体一晃,借着拳劲向后飘出,双手剑诀一引,青色剑光恍如银飞瀑般飞闪而来,斩向许未左臂。
这边的黑衣人也反手打出一道拳劲,磕飞了飞旋而来的长刀。
此时许未身形一闪,竟迎着那名剑士的飞剑上前,噗呲一声,飞剑刺进许未左肩,穿身而过。许未却恍如不觉疼痛一般,径直伸手,一把将飞剑牢牢握在手中,同时右臂一轮,甩动手中的铁链,长刀随即再次飞起,刀身凌空横扫,劲力所至,枯枝断叶四下纷飞。
那名剑士连连掐动剑诀,意图召回飞剑,飞剑却被许未牢牢扣在掌中,无法召回。
一名剑士没有了剑,就好比一个拳师没有了胳膊,战力瞬间下降了一半不止。
而此时许未以右手的铁链牵着长刀在空中抡动,刀影时远时近,左右翻飞,将两人逼的无法近身又不甘后退。
万万没想到许未还有如此一手,那剑士和黑衣人一直不能将许未顺利拿下,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林中又是一声长啸,一名青衣女子飞身掠来,见到激斗中的三人,眉头一皱,面有愠色。
“你们两个,怎么耽搁这么久!”
“少废话,还不赶紧帮忙!”
那名剑士一边躲闪,一边没好气的回答。
青衣女子冷冷一笑,伸手从背上取下一只长弓,不慌不忙的挽弓搭箭,嗖的一箭朝着许未射去。
许未右臂一阵,长刀激旋而起,将羽箭磕飞。
然而空中劲啸连连,紧接着又是几只羽箭破空而来。
“连珠箭!”
许未心中一慌,他虽能用铁链控制长刀缠住两人不让其脱身,却防不住那女子连珠羽箭,而且这女子手中的羽箭也不是普通箭羽,箭身通体为精钢所筑,一只羽箭重达数斤,力道大的出奇,一箭便震的许未手中的铁链不停颤动。
许未接连磕飞两只羽箭之后,第三只羽箭再也没能躲过去,被那青衣女子一箭射穿左腿,半跪在地上,手中的刀法一乱,那名青衣剑士趁机近身,一把握住剑柄,将长剑从许未肩膀上抽了出来,然后一掌将许未拍飞出去。
同时,另外一名黑衣人转身纵跃,连续几个起落抢到狼狈逃窜的言行和赵琳身边,伸手将两人提起,又飞身掠了回来,将两人扔在地上。
“齐活了!”黑衣人沉声说道:“接下来怎么办?”
青衣女子皱了皱眉,道:“老师只说要那个小的,其余人杀了就是。”
随即转头朝着身边的剑士使了一个眼色。
那名剑士点了点头,提起长剑走到许未身边,看着一身是伤的许未,点了点头,说道:“你很不错,单打独斗,生死相搏,我们两人未必能胜你。”
许未惨然一笑,道:“你们…不是晋国人。”
“没错,我乃玄天宗乾字门剑师余青魁,那一位是坤字门练炁士石钟。至于这位姑娘,她可不是我们大景的人,是蛮族豹子营的箭手。”
“蛮族,果然你们都是那个奸人的走狗。”
余青魁脸色一寒,咬牙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敢出言不逊。”
许未面无惧色的冷冷一笑,转头看一旁的言行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歉声道:“言兄弟,此番连累了你,实在是抱歉。”接着又看向那名锦衣小公子,惨然道:“赵小公爷,末将许未已经尽力,让小公子失望了。”
那名锦衣小公子缩在言行身后看着浑身是血的许未,一声不吭眼中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言行也觉心中凄惨,又万分恐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那名青衣女子不耐烦的催促道:“快些动手,老师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余青槐随即挥起长剑,一剑刺出。
这时,许未突然跃起,不顾一切的向前撞去,那名剑士未曾料到许路重伤之下竟然还如此悍勇,措手不及挥起手中长剑噗呲一声刺进许未小腹。
但许未好似没了痛觉一般,直接顶着长剑继续前冲。
余青槐急忙抽剑闪向一旁,但那名青衣女子就站在余青槐身后,躲闪不及,直接被许未撞飞了出去。
一旁的石钟见势不对,正要上前,许未突然回身一滚,一把将言行和那名锦衣小公子揽入怀中。
石钟见状急忙的一掌挥出,直皆印在许未背上,熊浑的掌力将许未连同言行和那名锦衣小公子一起击飞,摔进远处的草丛之中,跟着传来一阵草木断裂之声,许未三人瞬息不见了踪影。
石钟察觉不对,急忙跟着向前掠去,没掠出几步,突然感觉脚下一空,险些直坠而下,幸好身后的余青魁和青衣女子及时赶到,一把将其扯住,三人放眼向前看去,前方竟然是一处断崖,崖边草木遮挡,在昏暗的月色下几乎肉眼难辩,而许未三人坠落山崖之下,已经不见踪影。
“现在怎么办?”石钟脸色铁青,气急败坏的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青衣女子瞥了两人一眼,冷冷说道,随即一马当先顺着山路向山崖下掠去,石钟和余青槐愣了愣,对望一眼,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