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延耐心等着，小男孩屁颠屁颠跑到林晨面前，甜甜叫了一声爸爸。林晨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男孩不停叫着，老女人伸手就打了林晨一巴掌：“林晨，你有孩子了？”

    “我……我没有……”

    “那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我给了你五百万，你不是说了你会娶我的吗？”

    “我不知道……”林晨整个人都傻了，老女人抢过小男孩的零食袋扔到地上：“你们给我滚，滚，林晨，你完了，我们的合约结束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钱，你和你的孩子到街上要饭去吧。”

    “我们……的合约结束了？”林晨重复老女人的话，就像听到了奇迹。老女人转身走回公司，不久跑着出来，把一份合同踩在脚下，又捡起来撕成碎片。

    “林晨你给我听着，我们公司不需要你这样的模特，以后你别想赚大钱了，你上街要饭去吧，你竟然有儿子了，欺骗老娘的感情，你……你……你……”

    “我的零食……哇……我的零食……”小男孩哭着跑向华延，华延又从背后拿出一袋零食，把小男孩交给公司的保安，冷下脸来打量着林晨。

    “林晨，你比我这个董事长还帅，我们公司不要你这样的模特。”

    林晨不想说什么，转身就走。华延打开车门，回过头瞪着林晨：“还不上车？公司五点钟关门，现在还有十五分钟，你想失业是吗？”

    比董事长还要帅的模特，林晨一走进公司便引起了华顺的注意。华顺把这个年轻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招招手示意林晨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两只老眼似鹰般把林晨看得十分不舒服。

    “想当模特吗?你先去拍一套杂志，如果观众喜欢看，公司当即给你十万，我们现在有一部新戏，缺个男三号，你是一定能红的好苗子，想出名要趁早。”

    “十万，这么少……”林晨轻声嘀咕着，华顺不耐烦了：“年轻人，我告诉你，新人不要要求太多啊，人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啊，老子年轻的时候啊，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一天打两份工，一个月下来工资才一百多块钱，你现在还想不想干了?我和你说我第一次给新人这么好的待遇，你不想红不想出名就算了。”

    “拍片的片酬……另外算吗?”

    “那当然，你以为男三号是想当就能当的吗?我舍得给你资源让你当男主角是因为我器重你，我觉得你将来能成大器你知道吧?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我的公司?这样，我简单和你说一下，假如，我说假如，你拍了一部戏，你替公司赚了一个亿，我们给你五千万，五五分成最公平了。”

    “这不公平。”林晨摇摇头，被华延瞪了一眼，华顺捉起几千万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华延眼看着华顺气得想摔紫砂壶，急忙俯下身，伸手接住几千万。

    华延把紫砂壶稳稳摆到桌子上，用力拍了拍林晨的肩膀：“你还想不想活?你还想不想让你的女朋友活下来吗?你女朋友和我女朋友是好朋友，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过几天我让人带你女朋友去香港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到了香港你以为你那些钱还能剩下多少?如果你没了工作没了收入，你想看着她死在医院门口吗?”

    “我……”林晨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脑海中重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太突然，像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泼撒到一张纯白了二十多年的白纸上，最初的想法随这张不堪一击的白纸而动摇。

    随老女人进入娱乐圈后，他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这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有很多陈旧的不可扭转的规则，改变了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

    夜到深处灵魂最清醒，仿佛重启了思考的能力，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睛，身旁不知道什么人。

    又是索然无味的一个晚上，他尽量用虚伪使自己看起来更完美一些，符合那些人眼中的完美形象——只因为他是模特。

    听着那些感人至深单纯干净的情歌，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他能从歌词里听出另一层意思，听出他们的面具被剥落后没有感觉到羞耻，听出那些幕后台上的不同故事，听出肮脏的潜规则在自己的体内流淌。灵魂到了垂死挣扎的悬崖边，他都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和她是谁。

    很感动吗，有多感动?他被自己的虚伪感动了，敬佩今天的自己完美重复昨天的虚伪，像读剧本一样表演别人的人生。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活下来，自己不想活，难道可以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吗。进了肮脏而复杂的娱乐圈，他是真的尽力了，再也没有力气能够遇见那样单纯的爱情，在他最没能力的年纪，简单地爱上最想照顾一生的人。

    “好。”林晨终于开口说道，就是因为太清楚五百万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能做什么，他才点了头，接受了华顺对新人最为宽容的合同。

    要治好林清的病，林晨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就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总好过负债累累，林晨望向华延，这个十分年轻却坐拥数十亿的男人有学历有头脑有能力很像神话。

    他没有那么善良也没有那么简单，他只不过偶尔会善良那么一次，当然他也不是天天那么黑心的，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善良的孩子。只有她，只是她，只因她，她背着书包闯进他的世界里，他才记起自己喂了狗的青春没有爱上任何人。

    很奇怪吧，在二十岁的年纪里，这个身家过亿的男人才很偶然地爱上了一个孩子，可是这世上很多人不是到死都没有爱过么。他没有多专情，只是爱上了她。他没有多善良，只是喜欢她善良。

    华延被林晨苦巴巴的脸逗笑了，出了华顺的办公室才和林晨说：“怕什么?怕一无所有吗?”

    “董事长，一无所有这种事情是你这种人需要担心的吗?”

    华延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即使他身家过亿，他也会担心自己破产担心自己爱的人爱上别人的钱，不过后者在他死之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他这辈子的善良就是爱上她。

    “林晨，我今天心情好，看你就快要一无所有，我借你一套房子，房租两千从你以后的工资里扣，我不是老女人不养小白脸，从香港回来你的五百万就没了，你不用再想着那五百万，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赚，没能力你就和你女朋友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