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爱……”华延伸出手,什么也没有捉住。原来他在说梦话呢,伸出手什么也捉不住,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她仿佛看到一份能让公司只賺不亏的合约,或者是一台印钞机。
但是华延很快发现北爱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她只是一时好奇,趁他睡着时偷偷解开指纹锁,果然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包括他公司的机密,员工待遇的不同,以及他美若天仙的女朋友们的照片。
一张又一张,那些走红毯时亮到发光的骄傲无比的美人,在这个天之骄子的手机摄像头下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
华延的手机短信里有整个公司的秘密,学哲的经纪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单身老女人,十分喜欢学哲年轻又帅气又有为,尽力帮学哲提高待遇,被华延骂得狗血淋头。
“你看到了什么?”华延夺回手机,北爱被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他整张脸都黑了,完全不像刚才沉睡的安静模样。
“她们的绯闻,是公司制造的。”
“合约是我撕的。”
“照片是我拍的。”
“借款是我放的。”
“人是我下令封杀的。”
“你知道学哲的片酬是多少吗?他主演了一部电影,五千万票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谁也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黎北爱,你给我学聪明点,如果你敢把我手机里的东西说出去,你就是下一个他。”
“我知道了……”北爱才说了一句话,华延冷着脸:“不要总说这四个字,我不想听,我要听你喜欢我。”
“可是……我……”北爱本来想说不喜欢,委屈的声音格外真诚。
华延听着就不舒服:“没有可是,你住在我的别墅里就要听我的。”
“我想回家……”
“你妈妈已经把你卖给我了,我给了她五万块,还我,违约金三千万,拿来。”
北爱低下头久久没有出声,华延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想着要怎么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这不是他第一次说伤人的话,也许他只是怕她这一次承受不了,以后没有机会再说。
后来好多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好多地方忘了带她走过,好多事情忘了和她一起去做,好多好多,她的未来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小爱……我给了你妈妈五万块,你的第一部戏我给你一百万片酬当作下个月生活费,够不够?”
像施舍乞丐一样,他绝对不会让她账户里的钱多于三千万,绝对不会让她有底气和他提解约。
“够了。”北爱不敢和华延提任何条件,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时心情好送给她的,包括他自己,但他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好心情每天都这么善良的。
“小孩,乖,不许把从我手机看到的东西说出去。”
“我知道了……”
“小孩,起床了,洗脸刷牙喝牛奶,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口味,换一种,家里一共有二十种口味的牛奶,不喜欢再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养你。”
其实她也知道他会和她说这么多好听的话是为了不让她把真像说出去,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他手机里的照片在网上疯狂传播。
早已制定的演员表通通更换,签好的广告合约都作废,十几个当红艺人的不雅照满天飞,一夜之间公司蒸发了十几亿,华延被华顺打来的电话惊得睡意全无。
华延打开网站,网络上传播的不雅照都是公司旗下的当红女演员,也就是他的女朋友们。但他们怕死,特意把他的样子打了马赛克才敢把照片发到网上。他是谁?他是坐拥金山银山能够用钱砸死人的华家太子爷。
他们是谁?华延紧紧掐着北爱的脖子,问北爱怎么回事。北爱说不出一句话,努力想要推开华延,他松开手就把她推到了地上。
“你完了。”华延披上西装摔门而去,不久又走了回来,扯着北爱的手臂走出房间。
“黎北爱,跟我回公司。”
“我不知道……”
“给我闭嘴,我不想听到你说话。”
空气安静下来,华顺气得头疼脑热,十几个保镖戴着墨镜审视着北爱,北爱才知道自己第一次闯进的是董事长办公室。
“谁做的?查出来了吗?”华顺问,桌子上的紫砂茶壶是明代的珍品,华顺拿起茶壶想要扔到地上,华延急忙拦住华顺。
“爸……这个茶壶几千万,全中国只有这一个……你前几天还和我说它是传家宝……”
“公司蒸发了十几亿你知道吗?几十份合约全部作废,我要这个烂茶壶有什么用?那群贱人,老子宰了她们……”
“她们是我女朋友。”
“华延,被打马赛克那个人是你?”
“爸……是我……”
“我回头再和你算账,我问你,照片怎么泄露的?被谁盗了?”华顺问华延,华延望向北爱,北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突然之间被保镖紧紧按着头不由自主跪到地上。
“就是你这个小妮子……”华顺俯下身打量着北爱,伸出鹰爪般的手,啪的一声,打了她他嫌手疼。
“把她关起来,三天以后拍戏。”
北爱被吓得昏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时似乎听到些滴答滴答的水声,伸出手碰到些格外柔软的东西。
“好黑啊……”北爱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似乎有个大黑影。越来越沉重的喘息,空灵的声音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你是谁?”
“我……我叫北爱,这里是哪里?”
“这里,呵,不知道。”
“你在哪里?”北爱往前走一步,凭着幽暗的光线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刺耳的尖叫在狭小的密室里久久回荡。
“他们没有打你?你听起来很好,还有力气大喊。”男人问,北爱看了看自己,感觉自己似乎没有受伤。
“我欠了他们两百万,还不起就被捉进来了,你旁边那个,他昨天死了。”
“啊?我旁边有人吗?”
北爱这才发现自己身旁躺着一个死人,吓得跳起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就像幽灵一样:“你怕什么?你也是迟早要死的人。”
“我没有欠他们钱。”
“哦,是吗?但你也要死,进来这里就要死,他们都死了,你后面那个女人,是前几年很红的一个歌手,才二十多岁,真是可惜了,她临死前告诉我,她要和他们解约,他们说她欠公司几千万,把她雪藏了,打官司打了三年,法官在开庭前几天被免职,本来要帮她的律师连夜坐飞机出国,她的哥哥也下落不明。”
“哦……”北爱就地坐下来,素白的裙子很快被冷却的血水染红,把头埋在膝盖里依旧能听到那些滴滴答答的水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听你的声音你好像还是个孩子吧。”
“我十五岁了,不是孩子……”
“你怎么能惹他们呢?他们简直是狼,小小年纪就想当明星,到最后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北爱捂着耳朵,怕听到那些滴滴答答的水声,睁开眼睛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通红的血,一滴又一滴,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落下来。
“不用怕,你很快就会习惯了,可怜的孩子。”
“你是谁?”
“我,我叫秦可。”
“秦可……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当然,我猜现在电视上还在重播我两年前拍的戏。”
“你是那个……你不是影帝吗?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到过你。”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有了利用价值,在他们眼里,就该死,我拍了十二部戏,只拿到了六部戏的片酬,还被他们抢了回去,他们太会賺钱了,几千万几千万地賺……”
北爱沉默着听秦可说以前的故事,渐渐觉得肚子有点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秦可觉得北爱就是个孩子:“不用叫了,凡是和他们起了经济纠纷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一个送饭的人和我说,他们对外宣称我出国了,呵呵,我不过欠了他们两百万,不过在他们眼里一条人命值不了那么多钱,那个华延,他精神有问题,他爸爸也是。”
北爱疑惑地问:“什么问题?”
“他开心玩死你,不开心整死你,我记得几年前他和我玩得挺好,他说他想认一个哥哥,我答应了他,第二天他让我接一部戏主演一个太监,你说他那种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你不要靠近我,你全身都是血,鬼啊,救命啊……”
北爱慌不择路向门口跑去,使劲拍打着门,哭得喉咙都哑了,生怕脚下的死人突然睁开眼睛捉住自己的腿。
“救命……救命……”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保镖在门口听得不耐烦,回办公室请示华顺。
“老爷,那个小孩喊了半天了……”
“把她嘴巴赌上。”
“是。”保镖退回密室,紧紧捂着北爱的嘴巴,北爱踩了一脚保镖,用力咬着保镖的手心。
保镖松开手,北爱跑向门口,被一群大汉拦着不放,冲着门口喊:“让我去见华延……我求你们了……”
他听到了吗,也许他听到了,她才能活着从密室走出来,素白的裙子全是血。他和她都会记得,他亲口说的,不就是爱情吗?爱情值几个钱?在娱乐圈里?听起来就像笑话一样?并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