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命……”嘶哑的哭声穿不出门口,她被他紧紧捂着嘴巴,全隔音的房间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环顾四周只有一张床,纯白的吊灯纯白的地板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床垫白得恐怖。
“啊……”孩子般的哭声听起来格外凄凉,华延无奈地看了北爱好一会:“相信我,有我以后你的路会好走很多。”
“我不信。”北爱大声喊,用力咬住华延的手臂,在他手上留下血红的牙痕,瞬间他举起了宽大的手掌想打她。
“你敢咬我?”
“救命……救命……”北爱努力想要推开华延,他太重了,而她在他眼里那么小,轻易就把她压在身下,令她动弹不得。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慢慢落下来,她以为他要打自己,紧紧捉住他的手,单纯而可怜的小脸蛋上全是泪痕,大声呼喊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怕……”
感觉到有些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轻轻覆过自己的脸颊,北爱好奇地睁开眼睛,握住的却是华延的手。她哭了,他却笑了:“你怕我吗?你就这么怕我?我是华延,不认识我了吗?”
“不认识……你放开我好不好?好不好?”
北爱可怜巴巴望着华延,华延摇摇头:“不行,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就想……”
这个男人的要求简单而直接,他不用说她也明白了。久久地沉寂,他不说了,她也不哭了。她好像什么都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单纯而无辜的模样在他看来越来越可爱。
“北爱,你想吃西瓜吗?”
“不想,我不要你的西瓜,你是坏人。”
“小孩,我不是坏人,我会是娱乐圈里对你最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我要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不要看到你……”
“以后你要记住,在这个圈子里哪怕是不喜欢的人,就算是也不要说出来,听懂我的话了?”
“我就是不喜欢你,你就是讨厌。”
“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讨厌我的。”
华延放开手,北爱立即跑起来,来不及穿鞋子就向门口跑去,回过头看到他把自己的鞋子踢到床底下,令她不知所措赤着脚站在原地。
“小孩,你的西瓜很快就自动跑来了。”
“我不是小孩,你这个大灰狼。”
“能说出这句话你就是小孩,大灰狼怎么可能会让你见到?就算见到了你也不会知道那个是人。”
“那个人就是你。”
“废话怎么这么多?”华延一手掐住北爱的脸,吻遍她气呼呼红通通的小脸蛋。门铃响了,华延打开房门端着一碟西瓜回来,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外面企图偷窥房间里的动静,华延用脚关上了门。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他,他那么嚣张而温柔,那么高傲而温暖,那么不可一世却又容易相处,坐下来把碟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左手搂着她的肩膀,右手签起一小块西瓜塞到她嘴里:“你就吃吧你,猪。”
“你才是猪。”北爱边吃着西瓜边说,华延被逗笑了,看着北爱一个人吃完小半碟西瓜,他等着她开口,她应该能想到他在她的面前,她该不会忘了他的存在。
“华延,剩下的西瓜给你。”
“吃剩的才给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
北爱轻轻咬着嘴唇,假装愧疚的模样,嘴角却浮起一丝调皮的笑,他把她搂得更紧了:“还想吃吗?明天我再叫人买,你今天吃太多西瓜了,不能再吃。”
“为什么不能吃?”
“你是女孩子,不能总是吃冰冷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吗?”
华延突然想到些什么,北爱一脸茫然,于是华延假装问:“我问你,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才来看望你?替我向她打招呼……”
“我没有大姨妈呀,我只有妈妈,没有其他亲戚。”北爱诚实地说,发觉华延的脸色怪怪的。他不知不觉放开了手,不再搂着她的肩膀。
“小爱,你怎么这么小这么傻?”
“我十五岁了,不小了。”
“来,吃西瓜。”华延签起最后一块西瓜,北爱摇摇头:“你自己还没有吃西瓜呢,最后一块西瓜留给你,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水果进了口里就变成了水,就像苹果,明明那么大一只,到最后也变成了水,但是它长在树上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孩,如果全世界都像你这样贪吃的模样,树上的水果也怕了你飞到天上去了。”
北爱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感觉还没有吃饱,歪着小脑袋想着什么,不知不觉说出了口:“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红烧,一个麻辣……”
“一条鱼够你这头猪吃吗?”
“够了。”
“哦。”华延点点头,十分赞同北爱的话。北爱慢了半拍,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我不是猪。”
“我没有说,你自己刚才承认的,你才十五岁,你这么小……”
华延总是提北爱的年龄,北爱发觉华延有些不对劲:“我就是十五岁呀,有什么问题吗?”
“小孩,你这么小……以后由我保护你吧。”华延庆幸刚才控制住了自己,宽大的手掌拂过北爱的后背,再次搭在她的肩膀上。
当他的内心萌动想要保护她的时候,她开始学会拒绝他:“我不要你这个坏人保护,我要回家。”
“免谈,不要和我谈条件。”华延说什么也不肯让北爱回家,北爱闭上嘴巴,委屈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华延的手掌心里。
“小孩,以后你会知道,有些地方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尤其是娱乐圈这种地方,我不会伤害你,真的,真的不会,我会保护好你,你这么小,以后我保护你。”
“我要回家。”
“小孩,不要闹。”
“我想回家。”
“你这个孩子,我想看着你长大。”
华延一句话令北爱安静下来,小心而谨慎地看着华延,他的话听起来特别温暖,那时候他的怀抱也特别温暖。他拿出自己的钱包,掰开她的手,把一张银行卡放到她小小的手心里,像哄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卡里还有几万块钱,当作你这个月的生活费,用完了我再转给你。”
几万块钱,这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的话:“华延,我问你,是不是你们明星賺钱都特别快?”
“是,是你想听到的话吗?”
“那……为什么有些人还会破产?”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破产。”
“那你呢……”
“我,你猜我有多少钱?你看我像是会破产的人吗?”
“我不知道。”
“你以后就会知道,小孩乖,听话,不要走了,留下来,我想看着你长大,不要再和我说回家这两个字。”
“华延,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这人就是这样,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我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就好了啊。”
北爱又哭了,被华延紧紧抱着,使劲捶打着他的后背,看到他的脖子上好像有些怪的东西,一时好奇轻抚他的肩膀,好像有些怪怪的,不像是蚊子咬的:“这里红了,真奇怪……被蚊子咬了吗?”
华延扭过头,看不到自己的脖子,整了整衣领掩住脖子上的吻痕,不一会脖子上的吻痕又显露出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北爱一直和华延说这四个字,华延想过把北爱的身份证藏起来,她天真的模样让他放弃了这种想法。也许是因为她太小了,他狠不下心破坏这份单纯的美好,看着她,抱着她,宠着她,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令他越抱越紧,想要看着她慢慢长大。
“小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华延握起北爱的手,北爱回过头,宽大的房间里真的只有一张床两个枕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样轻易放过她。门,被轻轻关上。
“小孩,你会开车吗?”
华延打开车门抱北爱坐进去,北爱摸了摸方向盘,带着哭腔的声音依旧怯生生的:“我还不到年龄考驾照。”
“小孩,我等你长大,等你十八岁我教你开车,这台车送给你。”
北爱疑惑地看着华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男人笑了:“因为……因为……不为什么……”
车子从市区开到小镇的山脚下,北爱抬起头,半山之间矗立的别墅庄严而肃穆,就如他一样生来骄傲。
“小爱,以后如果你在横店拍戏就住在这里,钥匙给你,拍完戏打我电话我开车送你回来。”
华延把一串钥匙放到北爱手心里,北爱眨眨眼,真的能用这串钥匙打开这栋三层别墅的门,却愣在门口不敢踏出脚步,唯恐踩脏了金光闪闪的地板,诚惶诚恐的小心脏越跳越快。
“我不要进去……我要回家……”北爱转身就跑,顷刻之间被华延拉了回来,她永远也摆脱不了他有力的手臂。
华延有点不耐烦了,北爱谨慎地打量着华延,这个男人好像生气了,这个单纯的孩子还说:“你不是好人……”
“老子刚才像圣诞老人一样发钱给你,你现在和我说我不是好人?你敢不敢再说一句你想回家?”
空气安静下来,北爱闭上嘴巴,什么也不敢说了,更不敢挣脱华延的手。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他自己都忘了。
“还跑不跑?”
“不跑了……”北爱的声音颤抖着,害怕华延随时会吃了自己,被华延推着进别墅里,大门被重重摔上。
“黎北爱,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你是我的,你拿了我的钱就要听我的话。”
“那……那我把钱还给你……好不好……”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向圣诞老人一样发钱给她,原来一切得到都是要失去。她想把银行卡还给他,他看也不看一眼,几万块钱他根本看不到,他只看到了她的身体。
“你给我听着,从今以后你是我的。”
“不是。”这个孩子坚决地说。这个智商太高的男人想了想,声音变得温柔,像骗小孩子一样随口一说:“小孩,不要闹,听话,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你需要多少?开个价。”
开价?难道要把自己卖了?她比他还要机灵,她不是那么好哄的,而他决定了要宠她到很久很久以后:“小孩,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里有六个房间,你选一个。”
“我要回家。”
“小爱,你真的想回家?你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见你爸爸妈妈吗?你十五岁了,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你父母减轻负担吗?我能够给你找最好的资源让你演最好的角色賺最多的钱,我有钱。”
“可是……我想回家……”北爱就快要哭出来了,跪下来拉扯着华延的裤子,“我求你……让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妈妈了……”
华延愣住了,俯下身扶着北爱起来,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他,也许以后会知道以前的事情,可他从来不敢打她。
“好,小爱,我送你回家。”
“真的?”北爱抬起头,对华延粲然一笑,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盛开在他心里。
“嗯,带着合同去,让你妈妈看着你签约,这样公平了吗?”
“签约?”
“对,签约八年,以后你就是我公司的人,6:4的分成,你能接受吗?比如,如果你主演一部电视剧,片酬是两千万,你会得到一千二百万。”
“剩下八百万呢?为什么我要给你八百万?八年那么长,我为什么要替你賺钱?”
“这是圈里的规矩,娱乐圈里新人一大把,就算没有报酬也有人愿意倒贴,你还是个孩子,你不知道,很少人能够拿到上千万片酬,你是个新人,六四开是我倒贴钱给你的,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已经被人卖了。”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我才不是小孩,我是小爱。”
“小爱。”华延轻声说,北爱安静下来,好像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叫她小爱的人,她的妈妈都没有这样叫过她,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听到的这么温柔的声音。
“如果你嫌得太少,我给你钱,我有钱我养你,但是合同上最多只能6:4,多了我没有办法向我爸爸交待,我爸爸会骂我。”
“你爸爸是谁?”
“我爸爸是公司董事长,我是首席执行官,我不是骗子,我想给你钱我看着你长大我想养你我想你长大以后当我女朋友,我等你五年,等你到了二十岁就是我女朋友。”
北爱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华延会是一间庞大的上市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其实他想说,等她长大一点,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能和她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他对每一个人说话都这么直接,唯独她是例外。
“小爱,我送你回家吧,顺便带些礼物拜访阿姨。”
可北爱依然不敢相信华延,华延再次伸出手,北爱慌忙躲到一边:“不许摸我的头,你又想摸我的头,讨厌……”
“我……看着……觉得你可爱,就想抱着你……小爱,过来,让我抱抱,小爱,小爱,过来。”华延张开双臂,北爱犹豫着,不敢走近华延。他却离她越来越近,一次次把她拥入怀中。
渐渐地,北爱不那么怕华延了。华延跑上二楼在房间里不知道找些什么,北爱站在门口不敢走进去,尤其害怕他的那张床。
“小爱,我问你,阿姨喜不喜欢钻石项链?”
“不喜欢,谢谢你,不用了,我要回家。”
“不要急,我想想带什么礼物给阿姨……”
华延在偌大的房间里走了一圈,可惜他柜子里的粉色长裙床上的香水指甲油床底下的高跟鞋都不能当作礼物送给上了年纪的女人。
等到他反应过来,她不见了。
“小爱……”华延打开窗户,北爱已经跑远了,背着书包的背影忽的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华延望望房间,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心形合影,他和他的女朋友们,刚才他忘了。
如黄金雕砌的偌大奢华的房间,死一般沉寂,房门被轻轻关上,五月的朝阳撒在冰冷的地板上,地板上没有汗水,残留着她的泪水。
北爱越跑越快,忘了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树木,直到累得摔倒在地磕破膝盖,雨后的山林湿漉漉的,鲜红的血从膝盖流出来慢慢慢慢染红了潮湿的地面。
“啊……”北爱找不到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忍着痛瘸着脚在阴暗潮湿的森林里乱走,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孩子般的哭声若有若无,华延叫住周围的保镖,细细聆听哭声的来源,是从山顶传来的。
“快上去找……”华延忘了自己穿着皮鞋,一脚踏上泥泞的石梯,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回过头看着层层石梯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她从山下摔下来,他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