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岗教师那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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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到家后,陈萱萱的父母一边给客人倒着热茶,一边给炭盆添炭,让火烧得更旺。陈萱萱的爸爸在张罗饭菜时,觑空对陈萱萱说:“这个男孩子也太帅了吧。”言下之意是觉得自家女儿配不上。陈萱萱没说什么,走开了。不一时爸妈就准备出了一大桌子饭菜,饭桌上眭小刚嘴很甜,一口一个叔叔辛苦了,阿姨真能干,叔叔阿姨煮的菜真好吃,把陈萱萱的爸妈说得高高兴兴。

    吃完中饭,两人带着二堂哥的八岁的女儿小可去镇上买烧烤,家里的狗子小胖也跟着一起走。小胖见了生人都会叫,不知怎的看到眭小刚时却一声都没叫。眭小刚得意地说:“你看你们家的狗第一次看到我不叫,还跟着我走。”陈萱萱道:“因为你们是一家人。”这话一语双关,眭小刚是属狗的。眭小刚听了,哭笑不得,说了句:“你欺负人。”

    三人一狗走到吊桥时,小胖止步了,狗子不敢过桥,只好看着主人远去。三人从镇上转了一圈回来后,当天晚上,陈萱萱爸妈叫上家里所有的亲戚一起吃了顿饭,眭小刚一人陪了两杯米酒,一连喝了十几杯,居然看起来还未醉。第二天早上八点,陈萱萱妈妈见眭小刚还没起,就叫陈萱萱上二楼去看看。陈萱萱上二楼房间敲了敲门,里面没回答,打开门只见眭小刚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正在穿衣服。“我还以为你醉得起不来了呢。”眭小刚抬头对陈萱萱笑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醉,我调了闹钟的。”陈萱萱关上门,下楼去等他。

    吃过中饭后,陈萱萱妈妈悄悄问她:“小刚说什么时候走?”陈萱萱不知道,他没说,她也不好意思问。陈萱萱妈妈说完这句话后,又说:“我不是赶他走,就是问一下。我对他蛮满意,长得又帅,人又勤快,来人来客了帮着倒茶、散烟,懂礼貌,嘴还甜。两人工作又合适,都是当老师的,他家里零陵的又不远。”看得出陈萱萱妈妈对眭小刚很满意。但陈萱萱觉得八字还没一撇,因为对方自始至终都没表过态,也没说喜欢她。就这样,眭小刚在她家一连住了三天,直到他学校说开全体教师会议,才开车去学校。

    过完元宵,陈萱萱的学校也开学了。两人依旧保持联系,眭小刚在小学教体育,中午两人都把饭菜打回宿舍,在吃饭的时候视频聊天。眭小刚很得小朋友喜欢,他住在一楼,吃饭的时候,很多小朋友趴在他的窗户喊:“眭老师,眭老师……”问干嘛,又不干嘛。笑完又接着喊,就像啦啦队一样。

    眭小刚对他们说:“不要吵,也不要喊。”但那些小朋友根本不听,他只好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他们每天中午都这样,喜欢跑到这里喊。”“他们喜欢你才来的。”陈萱萱笑着说。在视频聊天的过程中,陈萱萱看到眭小刚的宿舍十分干净整洁,桌上的物品摆得整整齐齐,交谈中发现他是个喜欢做家务、爱整洁爱干净的男孩子。而且发现他们有很多共同之处,都爱养绿萝,都信仰佛教,都喜欢小朋友,更神奇的是,就连他们在学校用的桶子和毛巾颜色都一模一样。

    有天晚上,两人视频聊天时,眭小刚看出陈萱萱心情明显不好,一问才知道是被班上学生气的。于是这个穿着睡衣的大男孩在视频里给她跳起来兔子舞,又是比心又是卖萌,逗得陈萱萱哈哈大笑,心情也不由变好了。眭小刚还说等有空给陈萱萱做东安鸡,“你会做吗?”“会啊!家里过年的东安鸡就是我做的,先把鸡切成一块一块……”视频那头,眭小刚滔滔不绝地说起东安鸡的做法。看到陈萱萱在出神,眭小刚问:“你记住了没有?别发呆啊。”陈萱萱道:“我一句都没记住,但我看你说话的样子好好笑,好有趣,光看你说话去了,没记你说什么。”眭小刚有些无语。

    有一天,眭小刚说他在网上买了三个水晶吊坠,他两个堂姐一个一个,还有一个是给陈萱萱的,还特意拿出来给陈萱萱看。“你看到有什么特别没?”陈萱萱仔细看了看视频那头,问:“你买的是我的生肖吗?”“当然了!怎么样?好不好看?”“好看!”“吊坠我姐姐她们也有,还有一个东西她们没有。”“什么东西?”眭小刚故意不说,而是慢悠悠地拿出一个盒子,让陈萱萱猜。陈萱萱猜不到,眭小刚打开盒子,陈萱萱一看居然是一对戒指。眭小刚问她:“你敢不敢戴?”陈萱萱捂着嘴笑了,说:“有什么不敢?我敢!”“那就讲好了,不许反悔。”“嗯!”两人还约定,一百七十斤的眭小刚长到一百八,九十七斤的陈萱萱瘦到九十。“你一百八,我九十,做你的一半。”

    本来一切都很好,偏偏好奇害死猫,陈萱萱问起了眭小刚的前任,还问了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关系,结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虽然心里很介意,但当时也没就没说什么。而眭小刚则一五一十地跟陈萱萱说着前任的故事,“她是我实习那年认识的,是她先追的我,她比我大一岁,是岳阳的,我们在一起有一年多。我毕业后在长沙找不到好的工作,而且家也在永州,就考了回来。就这样开始了异地,刚工作那年,我周末还经常去长沙找她,买车也是为了方便开车去看她,说实话那段时间是真的累。后来我去了她家里,跟她爸妈说了一下我们的事。他爸妈没说什么,只是说有点远。我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永州,她说她想留在长沙,不想来永州,永州经济落后,没有长沙好。我家里只有我一个,我不可能丢下爸妈不管,所以我们最后分开了。她是我的初恋,但我不是她的初恋,她的第一次在高中时就给了她初恋,在我之前她家里还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她说有一次她和相亲对象在外面开房,早上的时候,相亲对象把她亲醒了,她这样的话都对我说。”陈萱萱板着脸问:“你听到有什么感觉?”“有种被绿了的感觉。”

    后来的事就像见了鬼一样,越来越糟,两人的话题就一直在前任上,期间眭小刚告诉了陈萱萱他前任的名字,还把她前任和朋友的合照发给陈萱萱看。照片里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穿着白色羽绒服、脸大得跟菜盘子一样,二十六七了还伸着剪刀手装嫩的人。本来前任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结果名字和人物一结合,就浮现出了一个实体,从那以后,陈萱萱走到路上看谁都觉得像情敌。

    这也罢了,最要命的事,有一天,眭小刚跟她说他心情不好,问原因,居然是他在他和前女友共同好友的朋友圈看到了前女友和别人订婚的照片。他说他很痛苦,说他们分手才四个月,她怎么就这么快和别人结婚了?他想不通。

    眭小刚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丝毫没有发现陈萱萱脸都气白了。最终,陈萱萱炸了!在嫉妒、愤怒、难过、失望、挫败的夹击下,陈萱萱说出了这辈子最恶毒的话。“你伤心什么?该难过的是她现在的老公,因为在他之前,他老婆被三个男人睡过,被绿了的是她现在的老公,该伤心的也是他!你前女友就是条母狗,是个公的就可以上!”说完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如果对方是美若天仙她也认了,偏偏是这么一个长相普通,学历又低,工作又差,高中就谈恋爱的人,读了个狗屁中专,毕业后到私立幼儿园当幼师的人。她居然输给了这么一个人,那一刻陈萱萱的世界观崩塌了,她不明白自己十年寒窗苦读,努力做一个乖乖女、好学生,努力变得很优秀,最终却在择偶市场上输给了这么一个不堪的人。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变得足够优秀,才能配得上同样优秀的另一半,到头来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输了。

    过了半个小时,眭小刚发了长长的一段信息,试探性地问陈萱萱是不是嫌弃他,如果是,他以后就再也不联系了。陈萱萱回复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值。”最终陈萱萱还是没说出那句,她生气不是因为他之前做了什么,而是气他爱前女友超过爱她。她那么喜欢的人,心里居然念念不忘前女友,她接受不了。

    吵架后的第二天,眭小刚照常打来电话,但两人的聊天明显没有之前那种轻松愉悦的气氛了。陈萱萱还在生气,眭小刚察觉到了,但他却没搞清楚陈萱萱介意的点。他刚一再强调自己不是乱来的人,说自己和前女友确实是感情到了,才发生的,还说:“我们当时就差领证了。”陈萱萱宁愿听到的是他不爱前女友,是随便和她睡的。结果他却告诉她,他深爱着前任。

    陈萱萱再次被怒火点燃,“她根本不爱你,即便爱,也不多,因为如果一个女的真爱一个男生的话,根本不会因为说永州这个地方穷就不嫁过来,说到底还是不够爱。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不来永州,当初为什么要和你谈,既然谈了,后来异地又为什么不明确提出分手,还继续吊着?分手后四个月就马上和别人结婚?确定你们在谈的时候,他们没有私底下交往?你还不明白,你不过是她的备胎而已。”眭小刚没说话。

    陈萱萱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推理出了这么一大堆,但旋即又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那他前女友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也不单纯。那一刻她恍然大悟,“我知道她哪里比我好了,她情商比我高。”聊天再次不欢而散。

    清明节快到了,原本两人在一个月之前就早早约定清明节一起去隔壁县的古城玩。结果这一个月以来,两人净吵架去了。眭小刚问清明节还去不去?陈萱萱道:“不想走。”本来陈萱萱说这话的意思等是等眭小刚劝去,因为她说的是“不想去”而不是“不去”,一字之差,意思千差万别。结果眭小刚一句“你不想去,我也不强迫你”差点没把陈萱萱气哽咽。其实陈萱萱很想见他,她只是需要对方一句话哄哄她。

    到了清明节前一天,陈萱萱自己主动提出去零陵古城,因为不想爽约,更重要的是确实想见他。清明节学校放了一天假,加上周末刚好三天,陈萱萱一放假就坐长途汽车去见眭小刚。大早上从镇里出发,坐了三四个小时的班车才到零陵县城,下车时都十一点了,两人在县城吃了一顿中饭,下午去逛古城。在逛古城的时候,眭小刚不知不觉就被卖零食的吸引,那一刻陈萱萱觉得,喜欢吃零食的男生,性格多少是善良的吧。期间,眭小刚买了一盒哈密瓜,在吃哈密瓜的时候,他总是把盒子里面的挑给陈萱萱,自己吃裸露在空气中的。虽然陈萱萱什么都没说,但说不感动是假的。逛了古城之后,两人去了朝阳公园,走在公园路上时,眭小刚很孩子气地朝头上扔了一块爆米发,然后轻轻跳起来张开嘴去接。陈萱萱被逗乐了,笑他跟小孩子一样。

    眭小刚见这一举动让陈萱萱笑了,接着又扔了一块去接,结果没接着。陈萱萱笑他傻,不一时两人走得有些累了,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会。晚上两人到一家小菜馆吃鱼,本来一切都好好地,结果吃饭的时候,眭小刚喝了一罐啤酒,开始说:“我现在还没有做好进入下一段感情的准备。”

    草泥马!陈萱萱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当即黑着脸就说:“你没做好准备你叫我出来干嘛?你冲我比心干嘛?我算什么?!”结果两人饭也没吃好。出了饭店,两人就在路上走,陈萱萱加快脚步,眭小刚远远落在后面。

    走了没几步,陈萱萱说回宾馆。眭小刚没开车,就打了个车送她。刚到宾馆门口,陈萱萱脑子一热,说了句特别见外的话,“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大概是这句话让眭小刚觉得两人没有了可能,接着他便坐那辆车离开了。在看眭小刚重新上车的那一刻,陈萱萱很想任性一回,拖住他说不许走,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负气地转身进了宾馆。

    回到宾馆后,陈萱萱越想越气,心里却无比想眭小刚主动联系她。结果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微信,一气之下,索性把他微信删了,让自己绝了这个念想。其实陈萱萱也没想真删,她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加她。结果等到第二天,眭小刚给她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意思是让她到家之后给他报个平安。

    回去之后,等陈萱萱平静下来后,自己又根据手机号码去加了眭小刚。结果没几天,两人又因为一言不合,陈萱萱一气之下再次把眭小刚删了,而且还把对方手机号码,点过的朋友圈都一起删了,她就是想赌一把,赌他会不会来找她。结果,她赌输了。从那之后,陈萱萱就彻底失去了眭小刚的联系。

    从认识到结束,仅仅只有两个月时间,两人还没来得及牵手就结束了。但这段只有两个月的“交往”,却让陈萱萱整整两年都没有走出来。是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陷得那么深。她一度沉浸在悲伤中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无比后悔过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她甚至想过自己坐车去他的学校找他,但她没有勇气。在此之前,“错过了,就是一辈子”这句话在陈萱萱这里只是一句理论,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已经晚了,已经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