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野草越来越高，已经快要离开西境荒原的范围了，石头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高耸入云的大堡城墙，叹息一声继续赶路。

    自从狂化野人开始攻城，西境荒原比以前更加荒凉了，因为狂化野人的更加嗜血，且没有太多理智，他们不但会攻击大堡的智人，也会攻击舍雅人。只能偶尔看到一些切奇水族的猎人在草原上游荡，四处搜寻食物。

    说到食物，石头曾经亲眼目睹一起惨案，一个嘑士被狂化后的野人抓住，野人一把就揪掉了那名嘑士的脑袋，然后嘴对着嘑士的断颈大口饮血，喝完血后又一口一口地把他整个身子生吞进肚，甚至连衣物也未去除。石头哪见过这种场面，他当场就逃开，然后躲在远处大口呕吐。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另外一个嘑士轻咳一声来到他的身边，轻拍着他的后背，然后递给他一个水壶，“漱潄口吧。”

    “你也看到了？”

    这人点头，他一身紧身软铠，颜色和草原上的枯草十分相近，头上扎着同样颜色的头巾，是一个30岁左右的青年人，面色沉静，显得十分稳重。

    “大家都是人啊，他们怎么可以吃人，人怎么可以吃人？”石头的眼泪簌簌而落，他虽然早就听说舍雅人会吃智人，可是亲眼目睹后还是接受不了。

    “唉，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物种，我们在他们面前，和博兽在我们前面，又有什么区别？都是食物而已。”

    石头一呆，半晌才吐出一口气，赧笑道：“抱歉，见你见笑了。”

    嘑士摇摇头，“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比你还不堪。既然没事了，就快些离开这里吧，这里很不安全。”

    石头点点头，把水壶还给嘑士，“大叔，请问你尊姓大名啊？”

    嘑士愕然，随即第一次展颜笑道：“别，叫我大哥就行了，我没有那么老。嗯，我叫齐奇，嘑铭，隶属于雨族白圣兵团。”

    石头很有礼貌地重新打招呼：“齐奇大哥好，你都是嘑铭了也要出来执行任务吗？”

    “呵呵，就算是嘑土，也得出来带队做任务，只有到了嘑正才不用出外勤。其实整天待在大堡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来大草原上玩玩，很能锻炼人。”

    “那我走了齐大哥。”

    “嗯，走吧，这里算是西境荒原的边界，再往前走，就是真正的大草原了，那里充满了危险，你要加倍小心。”

    “草原上还有你们的人吗？”

    “自然有的，只是很分散，除非循着嘑士的记号专门去找，否则很难撞见了。”

    “那再见了齐大哥。”

    齐奇目送石头离去，直通石头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喃喃开口道：“再见，小石头，励王交待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以后就没办法再保护你了，再有什么困难，都需要你自己去克服了，愿你一切顺利，早日找到雨格殿下。”

    石头的脚程要比雨格快了许多，因为他没有跟踪任何人，只需要小心点躲开未知的危险就可以了，而他在这方面，拥有着得天独厚的能力，是其他任何人都远远不及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漫长赶路，他终于来到佤兮洛湖旁边，所处位置位于湖水的东北岸，几乎和九夜月族隔水相望。沿着湖水从这里往南走，差不多30公里的路，就是切奇水族的部落范围。

    切奇水族附近方圆20公里以内没有多少人敢靠近，切奇水族世代霸占这里，即使是在他们不懂狂化的年代，也没有多少人敢来进犯，这得益于他们特殊的身体素质，他们不怕水、不怕毒、不怕受伤，不管受多少伤，只要重要器官无损，他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想要快速杀死他们，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们的脑袋或者心脏上来那么一下，这样他们立刻就能死亡，砍中其它部位都杀不死他们，最多使他们受到重创。要说别的弱点，想来也只有怕火这一个弱点，还因为他们生活在水边而很难起到作用。

    如果是春夏秋三季，从这里开始，就已经困难重重了，而且很难躲开，这里遍地都是毒蛇，而且是很毒的五线蛇。这种蛇因腹部有五条清晰的血线而得名，如果智人中毒，需要立刻放出毒血并服用解毒药剂，否则必须截肢，若事先没有准备，中者无不是非死即残，非常歹毒。即使是别的部落的舍雅人，如果被这种蛇咬伤，也很难承受，他们的处理方法一般也是立刻斩下被咬中的部位，防止毒液进一步回流进身体。

    五线蛇最长可以长到5米，能达到舍雅人的高度，它们不惧人，而且喜欢主动攻击经过它们附近的一切生物，不管能不能被它们吞下，只要它们认为受到了威胁，就会主动发起攻击，可是它们很少会主动攻击切奇水族的舍雅人，除非切奇水族的人伸手去抓它们，它们躲不过了，情急之下才会来来那么一口，可惜这种毒液对切奇水族无效，只能让他们陷入短暂的晕眩，几分钟后就可以恢复。

    切奇水族和五线蛇有一种奇怪的共生关系，只要是有切奇水族居住的地方，你就能看到五线蛇，它们一般是靠自己捕猎，切奇水族并不会主动去喂养它们，而且还会以它们作为食物，但是五线蛇却似乎甘之如饴，既不见它们逃跑，也不见它们的数量减少。为什么会这样呢？在外人面前这一切成谜。

    曾经有画师学者做出推测，切奇水族一定是在利用某种别人不知道的方式来圈养这些毒蛇，为了寻找证据，他特意去研究五线蛇。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切奇水族不可接近，那就研究五线蛇的生活习性，他相信一定能从五线蛇身上找到证据。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证据，他发现五线蛇并非像普通的蛇类那样直接卵生，分散生活，而是像蜜蜂一样群居，由一个王蛇带领。五线蛇族群分工明细，王蛇专门负责生育，公蛇一般超过百条，专门负责和王蛇交配，因为在交配时王蛇有吞食公蛇的习惯，所以数量少了是不行的。王蛇的体型很大，一般能长到15～20米，它们长期居住在地下洞穴里，极少会爬上地面，食物全部由工蛇提供。工蛇会外出觅食，把找到的食物吞进腹中，然后回到洞穴再吐出来喂给王蛇。有时候王蛇脾气突然暴躁，也会直接把工蛇吞下，所以即使是工蛇，往往也会面临着和公蛇一样的命运。

    因为有体型优势，所以王蛇在生产后代的时候并非是直接产卵的，而是会把蛇卵留在泄殖腔内，在这期间王蛇不吃不喝不动，陷入半休眠状态，等幼蛇全部孵化之后它才会醒来，并开始继续下一轮的生育。

    除了王蛇、公蛇和工蛇，五线蛇还有一种专门负责战斗的工种，这才是大家口中常说的五线蛇，因为只有它们会主动攻击人。

    当研究出这些数据之后，那位画师学者得出结论，切奇水族一定是喂养着一头王蛇，因为有王蛇的关系，五线蛇才会在切奇水族的部落附近出没，而且只在这附近游走，因为它们要保护领地，不会走远。最后，这位学者甚至基于这个数据亲自还原了与五线蛇的共生状态，把他的居住地附近也布满了巨毒的五线蛇，使外人不敢轻易靠近。

    石头并不知道这些，现在是冬季，蛇类都休眠了，他并未撞见毒蛇。当然即使是夏天他也不会害怕，因为他身体里内置的预警机制效果极佳，真有毒蛇游走到附近，他立马就会心生警兆，而且他有一半的冯族血统，能在很大程度上免受毒虫类的滋扰，多数虫子在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之后就会逃开。

    冯族长年生活在森林里，和各种野兽打交道，自然也免不了带有毒性的，他们因此也总结出许多防毒和治毒的法子，比如雄黄。在冯山附近就有一座死火山，那里有出产大量雄黄，冯族人在还没从锋族分裂出去之前便已经懂得利用雄黄来杀虫和预防毒蛇。

    石头在这附近乱逛，他不知道雨格在哪，但是他知道，假如雨格要解决狂暴野人的危机，就必然会面对切奇水族。可是现在让他发愁的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不清楚雨格是已经来过这里了，还是仍在路上，就算想要守株待兔都有些为难，怕万一雨格早走了，他等到天荒地老也是白等，除非雨格得到消息后再回过头来找他。

    石头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间迎面撞上一个舍雅人，吓了他一跳，急忙一个后退，用长矛护在胸前。石头是知道自己这个预警机制的缺陷的，如果一个生物本身不具有攻击性或者不怀任何恶意，那么哪怕它从自己身后经过，他也有可能感觉不到。也因此，石头立刻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舍雅人恐怕是舍雅人当中的懦夫，为了不让自己暴露，他可管不了那么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立马杀了他。

    且说这名切奇水族的舍雅人，一直在草丛里趴着，他其实是从部落里逃过来的，因为今天族内又在抓“志愿者”前去攻打大堡，而他不想参与族中的战斗，想等到天黑以后再悄悄摸回去。因此石头没发现他。这时突然间被石头打扰，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待他看清楚是一个矮人之后，才内心稍安。眼看着石头挺矛袭来，这名舍雅人用狼棒随意格挡，在他的概念里，矮人的力气都是非常小的，因此他对石头并不在意，可是当狼牙棒和长矛接触后，竟有一股丝毫也不弱于自己的巨力传来，一下子把他的狼牙棒磕飞出去，这名舍雅人愣了那么一两秒，立刻警觉眼前这人不简单，竟然大叫一声，不战而逃，向着部落所在方向奔跑而去。

    这种情况下，石头也只好硬着头皮追下去，否则晚会儿要逃跑的可能就是他了。石头利用灵壶传音向前面的舍雅人道：“停下，别跑。”

    这舍雅人情急之下竟然分不清石头是在传音给他，还以为石头在说舍雅语，他更是害怕，会说舍雅语的矮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边跑边叫道：“你别过来，我就当作没看到你，我们各走各的。”情急之下他也并没有发现自己同样是灵识传音回复。

    石头突然灵机一动，继续传音音：“停下，我不伤害你，我就想问你些事。”

    “那你站那里别动。”他还不算太蠢，终于发现了石头并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用的灵识传音。

    石头想从他这里打听到雨格的消息，因此不再过分逼近。

    那人见石头停下，也远远的停下脚步，说到：“你想问什么?族中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别人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

    “放心，我不问你们的机密大事。我就想问你，你有没有看到或者听过，最近你们部落附近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矮人出现？或许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苏阿木族的舍雅人。”

    那人摇头：“没听说过，矮人和舍雅人是死敌，不可能走到一起。”

    这下石头放心了，这说明雨格还没来过。那人见石头低头陷入沉思，急忙一溜烟般跑没影了。石头反应过来，无言一笑，不过也没有再追赶，这人的出现再次颠覆了石头对舍雅人的印象，他原以为舍雅人都是非常嗜血好战的，却没想到今天遇上这么一个奇葩，看来即使是舍雅人，也不全都是勇士。这也让他胆气壮大了不小，切奇水族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难以闯过的龙潭虎穴。

    石头想起了他在大堡听到的一些关于舍雅人的故事，他们崇尚决斗，并且认为决斗是神圣的，不容外人插手，因此在决斗的时候绝不会有人偷袭，他们的同伴也不会一拥而上。石头觉得，既然这里充满了危险，与其冒着被他们发现的风险潜行，最后很可能被他们发现并联手追击，还不如干脆正大光明的闯进去，一对一的找他们挑战。

    想到这里，石头一紧双拳，目光坚毅起来，他开始大步向切奇水族的部落走去，也不再害怕被人发现，甚至还唱起了歌，一首来自瞳族的儿歌，是他小时他的父亲唱给他听的，除了教他瞳族的语言外，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精神文化遗产：

    小河的流水呀，哗啦啦啦啦

    林中的树叶呀，淅沥沥沥沥

    空中的鸟儿呀，唧唧唧唧唧

    妈妈的宝贝呀，哇哇哇哇哇

    我问那小河呀你为什么要哭

    小河说我听到大海的呼唤

    这是我开心的笑声

    我问那树叶呀你为什么要哭

    树叶说我听到树根的呼唤

    这是我开心的笑声

    我问那鸟儿你为什么要哭

    鸟儿说我听到天空的呼唤

    这是我开心的笑声

    我问宝宝你为什么要哭

    宝宝不说话呀也不再哭

    露出了开心的笑声

    送给妈妈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