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三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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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示我周行

    山路走到一半,遇到了冯峄的其他人,其中就包括前拱卫铁松,这是一个十分矮瘦的汉子,比石头还要矮一个头,他是石头的阿爹,三逡前在森林里打猎,被猎物咬断了左腿,从此再也无法打猎,还好他儿子石头争气,虽然有点楞,但是依然继承了他那一身优秀的打猎技巧,并且当上了拱卫。

    石头可以说是冯峄最早成为猎人的孩子,他和真正的雨格是同一天下山的,但是雨格比他大一逡,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石头为了照顾父亲,不得不过早的下山打猎,如果不是铁松受伤残疾,也许雨格就是冯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猎人,但是这个头衔最终被石头抢去了。

    石头抱着短翅黑甲龙,献宝似的走向他的阿爸,然后兴高采烈的向他讲述了自己发现短翅黑甲龙的过程,然后再次述说了雨格他们合作猎杀恐怖魔龙的过程。

    铁松赶紧对雨格行了个礼,感谢他救了自己儿子的性命,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报答恩人,便命令石头把幼崽作为谢礼送给雨格。石头大吃一惊,这是他的宝贝,他如何肯送。

    这下惹恼了铁松,他一巴掌扇到石头的脸上,把他打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铁松怒斥道:“你这条命都是人家救的,有什么资格说不?”

    石头一头冷汗,哭丧着脸哀求道:“阿爹,我错了,我现在就送给雨格。”

    雨格看得眼角直跳,他想不到铁松对自己的儿子下手竟然这么狠,那一巴掌虽然是抽到了石头脸上,可是他却觉得比打了自己耳光还令他难过。通过刚才石头的讲述他知道,如果让他自己去寻找短翅黑甲龙,别说是一天时间,就是给他一个月,他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恐怖魔龙竟然像鸟一样,是栖息在树上的,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那么巨大的身躯,需要多粗的树木才能承受得住它的重量?

    可惜他没有前任雨格的记忆,否则他就会明白:交配之前的短翅黑甲龙母龙与交配后的母龙,在体重上的差距是十分巨大的。交配前正常的母龙体重极少能超过一百石,而交配后的母短翅黑甲龙体重甚至可以超过五百石,比如眼前这头,虽然没有五百石,但是也差不多了,它的性质和人类的坐月子差不多,不过母龙在下崽前就已经注意保养了。

    石头把幼崽递到雨格面前,惶恐地说道:“雨格,对不起,这头幼崽应该是属于你的。”

    雨格看着石头那可怜的小眼神,以及他左边的脸颊留下那五道触目惊心的掌痕,他感到无地自容。冯峄的人竟然质朴到这个程度,将心比心,假如他接受了这头幼崽,那么恐怕往后余生,他都要在内疚中度过了。

    雨格摇头拒绝,坚决不肯要,他知道对石头说没用,便直接对铁松道:“铁松阿哲,您这样做让我以后如何有脸再去面对大家?真要说救命之恩,应该是石龙和石笋救了石头才对,是他们两个第一时间赶过去的。而且短翅黑甲魔龙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杀死的,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合作的结果,我只是捡了个现成而已。

    现在大家一致认为杀死短翅黑甲魔龙的功劳应该归我,好吧,这个先不说。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没有石头,我可能一直到比赛结束也找不到恐怖魔龙;如果不是石头偷走了它的幼崽并且把它引诱到那棵大树下,给我们创造攻击的条件,我可能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即使那头蟒蛇,也是石头认出的,如果他不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也是一头恐怖魔龙。

    这只幼崽可以说是石头拼却性命得到的,父神在上,如果现在我接受了这个礼物,那么以后我将再也不敢进入森林,因为父神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对这只幼崽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换成是我在森林里见到它,我根本不会去捡。”

    “这……”铁松敢打自己的儿子,却没办法斥责雨格,他只好向峄拱求助。

    铁山因为自己儿子即将成为拱卫长,还在兴奋中,再说他也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因此对这头幼崽也不感兴趣,他微笑着拍了拍铁松的肩膀,说道:“雨格说得对,他根本没有兴趣养宠物,幼崽还是给石头吧。”

    铁松满心以为峄拱会替自己说话,闻听此言,顿时张口结舌,但是他犹豫了半天仍然摇头说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我不想让石头像我一样接受父神的惩罚,我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他要面对的惩罚也许就是致命的。”

    有信仰的人真是可敬啊,雨格心想,这世界正是有了这种人,才会显得那么可爱。

    铁山把眼一瞪:“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峄拱,你还是不是我的拱卫?”

    铁松惶恐地低下头去:“我永远是您的拱卫,铁松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那就别争了,幼崽归石头。”

    “这……这……”

    雨格叹了口气,他很不赞成铁山这种以势压人的做事风格,虽然他实际上是为铁松父子好,但是铁松带着这种负担,以后恐怕都难以心安,他可能会夜以继日地替石头担心;而石头带着这种委曲,以后也很难有一个心安理得的成长环境。雨格拉着石头来到两位长辈面前,开口说道:“阿爹,铁松阿哲,要报答救命之恩,不一定非要给我这只幼崽啊,送礼不应该挑选别人喜欢的礼物来赠送吗?你们看这样好不,就让石头给我做七巡的拱卫,每次打猎的时候由他负责协助和保护我……”

    “它睁眼了!”石头突然间惊喜地插口道。

    铁山哈哈一笑,“你看看,我们为了这个小东西争执半天有什么用,它已经选定自己的主人了。既然它在石头怀里睁眼了,雨格可养不了,就按雨格的提议做吧。”

    铁松也是无奈地一笑,他明白雨格说的在理,于是点头道:“也好,雨格迟早都会成为我们的峄拱,就让他们兄弟两个提前磨合一下吧。不过七巡太少了,不足以报答救命之恩,至少要一逡。”

    铁山看向儿子,雨格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平白得了这么一名护卫,对他绝对是好事,而且雨格本身并不是喜欢以势压人的人,就算以后一起打猎,他肯定也不会让石头吃亏的。

    铁松又分别对石龙和石笋表达了谢意,当然了,因为幼崽已经睁眼,他们两个想要也没机会了,因此铁松同样让他们二人自己选择报答方式。最后皆大欢喜,一场小插曲,就此结束。冯峄的猎人们再次动身,上山回家。

    紫慕在山上迎接众人,她作为冯峄唯一的医生,自然免不了一番忙活,因为包括雨格在内的不少拱卫都受了不轻的伤。这个世界的医术和地球上有的医术有很大不同,虽然还是摆脱不了草木药石,但是从某个方面来讲,紫慕所掌握的医术,比地球上最先进的医疗科技还要神奇。比如石笋后背的伤,紫慕仅仅是拿出一块画着某种花纹的兽皮贴上去,然后念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他背上的伤就几乎完全好了,只能看看到红红的伤痕残留。还有几个骨折的,紫慕使用同样的方式施为,虽然对方的骨头没有马上恢复,可是也已经好了大半。

    打铁要趁热,铁山决定今晚就举行拱卫长的接任大典,这也是冯峄一直以来的传统。既然是接任大典,自然少不了要庆祝一下,而铁山这个峄拱做得也十分合格,早在他听到山下的号角声时,便派出了二十几个猎人下山去狩猎,等到傍晚时分,已经有五六头巨大的野兽尸体被运上山来,还有几十只小型的哺乳动物,这些是做羹的良品,镬肉时候放一点小动物的肉,能起到调味品的作用。

    当——

    山顶的大钟响起,一共响了四下,震耳欲聋,把方圆几千矛的飞鸟都惊得飞起。

    雨格成为拱卫长,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因为在他受伤前就已经是冯峄公认最优秀的年轻猎人了,只是因为卧床半逡,才会有一些负面消息在冯峄流传,认为他的狩猎技巧不行了,毕竟一个连母语都忘记怎么说的人,你还能奢望他会记起打猎的技巧吗?可是这回,雨格再一次用行动向峄族人们证明了他的能力,把所有的负面消息都击得粉碎。

    拱卫长的接任大典十分简单,其实就是把号角升级一下,拱卫长的号角和峄拱的号角,都不是属于个人的,而是依靠传承,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恰巧雨格的号角也坏了,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按照一些老猎人的说法,是父神故意把雨格的号角弄坏的,就是为了让他无法求救,这样才可以一往无前的去寻找和猎杀恐怖魔龙,果不其然,他成功了。

    接任大典上,雨格还确认了他阿母紫慕的另外一个身分:峄祭,大概就是祭司的意思,上次聚餐他就有些怀疑,这次终于确认了。

    铁山当场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冯峄的勇士们,东南边界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炽族的猎人最近一逡多的时间屡屡侵犯我们的边境,已经多次与我们守在那里的峄卫发生冲突,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员伤亡,但是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

    一个左边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同时还少了左耳的老猎人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变成这副鬼样子,就是拜炽族所赐,那是一群虫子,他们不信奉三神母的力量,既然他们想战,那就战好了,这次一定要打到他们的老巢,让他们以后不敢再出来。”

    另外一个老猎人也说道:“是啊,他们就是羡慕我们拥有这片森林,我们的狩猎场是这附近几个部落中猎物最丰富的。如果换成其部落的人住在这里,炽族早就挑起战争了。”

    “他们一定是听到了风声,知道我们的老拱卫长在一逡前蒙受父神大人的召唤升天了,所以才来骚扰。如今我们已经选出了新的拱卫长,根本不需要怕他们,敢来挑战,就再次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对,把他们赶出炽峰,整个冯山都应该是我们冯族人的。”

    “大家不要吵,先静一静,听我说。”铁山摆手道,“我们冯族人一向是以勇敢无畏、一往无前而被世人称道,二十多逡来,我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冯,就是勇敢、无敌、不可侵犯。虽然如此,我们的敌人也不可小觑,要知道最近十几逡,我们冯族的人口锐减,每年出生的阿仔都少得可怜,现役猎人已经不足五百人,就算我们可以以一挡十,也会损失惨重啊,炽族的人口可比我们多太多了。”

    “峄拱大人,你说怎么办吧,我铁林给你做了二十逡拱卫,从来也没怕过谁。还有我的两个阿仔,都随时听候你的命令。”菁叶和石龙的父亲说道,他还有一个儿子,叫石通,才10逡。

    铁山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他的女人紫慕,紫慕点点头回到屋里,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出来,猎人们也不奇怪,只是静静的等在外面。紫慕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只见她用蓝色的涂料把上身和脸部涂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雨格既然知道了紫慕是一个祭司,对这一身的涂料还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当他看到紫慕手中的东西时着实大吃一惊,她竟然拿着一块布料,严格来说,是一个小花布包袱——这个世界竟然有布!

    雨格再次陷入沉思,他一睁开眼就是在冯山上,眼睛看到的都是冯山周围的山山水水,这里是如此原始,根本看不到与科技沾边的东西。但是紫慕拿出的这块花布,花纹细腻,材质上乘,即使是放到21世纪初的中国,也称得上是一块上好的面料,这让雨格对大堡充满了好奇,他心里明白,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那就必须得去大堡看一看。

    紫慕行至广场中间,猎人们主动为她让出一个开阔的空间,只见她在地上摊开包袱,显露出六片正反面都刻着奇怪符文的龟壳碎片,那些符文,赫然正是当初孔庆源他们在地球上研究的那个小香炉上符文,雨格心里明白,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恐怕和紫慕脱不开关系。

    紫慕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龟壳,然后闭上眼低声祷告着什么,差不多过了三分钟,才睁开眼,然后把龟片往包袱上一洒。待看到龟片之后,紫慕竟然大惊失色,猛地站了起来,却没有站稳,往后蹬蹬蹬退了三步,直到铁山从后面扶住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