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得福告诉你，你们是玄真血裔，你就真的信了？”

    “天真。”

    魏梧望着被阴影洞穿胸膛的郭大海，摇摇头：“既然你都能编织谎言，妄图收割其他人的极端情绪，作为取悦古神的贡品。”

    “为什么你会相信一个，在剧本设定中，将你们齐聚邙山镇的幕后黑手呢？”

    “不……”

    “这不可能……”

    郭大海满眼迷茫，活化的知识涌入他体内，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驾驭的力量，在被洞穿胸膛的瞬间，他就已经丢失对身体的操控权。

    “你的实力的确不错，居然能将杨得福反杀，还占据了他的身体。”

    “只不过。”魏梧摸了摸下巴，语气调侃道：“你的信仰好像没有你自己说的那样虔诚？”

    “你……胡说，我乃古神座下……”

    “好了好了。”

    魏梧懒得听一个邪教徒的犬吠，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

    “反杀杨得福，却依旧把自己的身体炼成僵尸，再借尸还魂。”

    “不就是为了通过灵魂进入另一具躯壳，借助肉体和精神的联络，来掌控你原本的身子，好把掌控龙孽的钥匙握在自己手上？”

    “争取副本结束后，保住一条性命？”

    不惧死？

    确实，一部分真正直视了古神没死，或是被神话知识污染的狂信徒绝对会这样想。

    但郭大海绝不在此列。

    他对古神的了解还不如调查员，连信的什么都不知道，古神只不过是他对力量向往的具象罢了。

    “张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您说我们不是血裔而是龙孽？”

    程飞和常山搀扶着起身，在吴珏的治疗后，勉强走到魏梧身旁，他们只觉得剧本进度就和坐过山车似的，一闭眼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

    “您早就知道了吗？”

    “不算早就知道。”魏梧指了指即将被阴影吞没的郭大海：“我是被他扔进龙尸形成的规则牢笼后，才彻底滤清了剧本的来龙去脉。”

    规则就是可见的神话知识。

    而他又能解读一切神话知识，规则牢笼于魏梧而言，形同虚设。

    反倒让他在其中彻底确定了剧本脉络。

    “其实我在进入剧本后就很奇怪，邙山镇被杀人规则笼罩，这应该是剧本的底层逻辑，但我得知的主线却是重新封印龙孽。”

    “二者之间似乎并没有联系。”

    “直到我救下了她。”

    见魏梧看向自己，吴珏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前者点点头：

    “在见到你之前，我其实已经解决了一头规则怪物，那怪物的根源在于规则，当我修改规则后，它便直接湮灭了。”

    “但从你影子里诞生的怪物，却不会因为规则被截断消失，那怪物的根源不在规则，而在你。”

    “从那之后，我就在思考其中的差别。”

    “直到您进入龙尸牢笼？”程飞学会了抢答：“发现规则源于龙尸？”

    “不错。”

    魏梧指了指从程飞三人阴子里爬出的怪物。

    “前者让我确定，邙山镇的规则来源于坠龙尸体，后者则让我确定，你们和坠龙密切相关。”

    “而送龙王则是让我确定你们是龙孽身份的缘由。”

    “为……为何？”

    不仅是程飞三人，就连即将失去意识的郭大海也不禁发问。

    为何玄真血裔会变成龙孽。

    “邙山镇的习俗送龙王，本身就是一个很诡异的事，不过前面两步都还没什么，最让我疑惑的是第三步。”

    魏梧脑子回忆起那本民俗书上记载的内容。

    “仪式第二天，全镇会点燃烽火，让黑烟笼罩全镇，遮雨露掩龙眼。”

    “没发现吗？这哪儿是送龙王，分明是不让龙王回家！”

    他看向只剩一个脑袋还露在外面，身躯诡异膨胀成阴影的郭大海。

    “你们六人的身份，其实就是当年玄真道士封印的龙孽。”

    “龙尸被囚龙锁镇压，龙孽永不归来，由此保证坠龙不会复活，正因如此，杨得福的信才会成为剧本的开端。”

    “是他将龙孽唤回了邙山镇。”

    “所以……我是龙孽？”

    不甘心。

    郭大海好不甘心！

    明明我获得了剧本里最强大的角色，明明我直接遇见了一切剧情的幕后黑手，还成功杀了他，以灵魂入主……

    为什么？

    明明都是我先，明明都是我运筹帷幄，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怨气，怒气。

    随着龙尸的精神自其余五人身上剥离，最后全部汇聚于郭大海心中。

    龙坠九天之怨，彻底扭曲了他的精神。

    “我诅咒，我诅咒你们！”

    “等我变回龙孽，我要把你们全部杀死！我要整个邙山为我陪葬！”

    “我要你们的灵魂在业火中哀嚎！”

    凄厉的呼喊，混杂着怨毒咒骂，其声之狠戾让程飞三人心惊肉跳。

    终于。

    郭大海的咒骂消失在阴影之中，但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昂——”

    轰隆一声。

    诡异的呼喊仿佛自己九泉响起，大地开始颤动。

    “龙孽！”

    程飞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事情远没有结束，正相反，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们只是因为魏梧的到场突然放松。

    此刻终于想起来，龙孽复苏，那是活化的知识啊，别说张陵了，程飞感觉就算是被授予盟威箓的彭卫东，也毫无办法。

    “张先生！”

    “嗯？”

    魏梧扭头，只见程飞沾满血渍的面颊尽是严肃。

    “您快走吧。”

    他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

    “我们是阳城调查团的人，我们的命令便是阻止三个邪教徒通关这次剧本，将古神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若非有您在，我们不可能完成这次试炼，甚至连那晚规则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您已经帮了我们太多，现在该我们来帮您了！”

    但还没等程飞把话说完。

    溶洞内壁突然崩裂，巨大的裂隙从地底开始蔓延，瞬间撕裂了整个地下空间。

    “站稳了。”

    魏梧一手抓住吴珏，一手抓住程飞，后者又搀扶着常山，这才没有因为地面突然涌起滚入裂隙。

    然而这一次的地动非但没有逐渐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轰隆——

    这是真正的地龙翻身。

    某个巨物在地下滚动，彻底撕裂了整片溶洞，连同着整个人地块被推向高空。

    眼前的景物飞速倒退。

    砰！

    大地龟裂，阳光落在几人头顶，他们居然被地面带着直接冲出了溶洞。

    “那是……什么东西？”

    程飞抬起头，阴影将半个邙山镇覆盖。

    黑色的阴影在巨物体表流动，千丝万缕的血管汇聚成线，将一具具人影编织成龙，横贯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