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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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二个前情儿

    我离开房间,那老海龟把门管好,我将耳朵贴在门缝处侧耳倾听。又想起老海龟功夫不弱,万一听见我呼吸之声更是惹人怀疑,几番抉择只好老老实实远远站在门外。

    老海龟叫我等,却没叫我走,我反复琢磨这等和走之间的差距有无空子可钻。却瞧见玎玲和紫樱匆匆而至。暗自庆幸我刚才没做蠢事。

    “师父呢?”紫樱道。

    “和红泊新月在房间里呢。叫我在外面等。”

    两位师姐对视一眼,都带了些焦急的神色,想是在犹豫是否进去。

    只听房内老海龟朗朗道,“玎玲,紫樱,昔城都进来罢。”

    我暗叹老海龟果然耳力非凡,耳聪目明。随着两位师姐进了房间。

    “衣服都准备好了么?”老海龟问道。

    “回师傅的话,衣服倒是穿上了,只是……”

    “只是什么?”

    紫樱有些吞吐,看来这话叫她出口颇为为难。

    “只管说来。”

    紫樱银牙一咬,轻轻吐出一言,却抛下个炸雷。“梦桃死得时候已经有身孕了。”

    怪不得她有些发胖,怪不得脸上有些斑点,原来梦桃那时候已经怀孕了,我们竟全然不知。我暗骂自己粗心,也越发觉得凶手残忍。回想听到的一言片语,那男子会不会就是梦桃的情郎?

    老海龟面色如铁,一言不发。隔了一会道:“这话今后一字也不许提,都随我去大厅。”

    大厅里,众弟子都到了,连几个下人仆役也都在。我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唯独少了安子淮。师父道:“梦桃在海归派里为奸人所害,我海归一门必上下一心,誓为其报仇雪恨。今后入夜酉时开始轮流值夜,不可大意。男女弟子均不得外宿,一旦发现,立即废其武功,逐出师门!”

    老海龟必是怒极才讲出这样一番话语。平日这老头腰板挺直,慢条斯理,说起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时候颇为搞笑。但今天他这脸色我还是头一次见,竟生出了些敬畏之心。

    突然门口白衣人影晃动,纵进屋内,众人眼光齐齐转向那人。我一看,正是安子淮那厮。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老海龟一见是他面沉如水,厉声道:“你不在自己房里去了哪里?”

    安子淮神智似乎清醒了些,口齿也灵光了些,却仍是规规矩矩双膝跪下,扣了个头才道:“弟子有罪,流连在外,本门师妹竟惨遭毒手,请师父责罚,但弟子一定为其报仇雪恨!”

    老海龟道:“我只问你去了哪里?若有不实之处立即逐出师门。”

    安子淮朗声道:“弟子德行有失,去了烟翠楼吃了花酒。”言罢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并无一丝惭愧之色。

    安子淮此言一出,众大小海龟一片哗然,师父这不准外宿的话儿刚出口,安子淮便说了这番大逆不道之辞,同门受害,他却流连烟花之地,因此他们的眼光里便多了几分鄙夷。

    我知他不计名誉回护我,心头一暖,又暗骂他是蠢材说点别的不行非要把这污水往身上泼。

    老海龟冷然道:“可否有人证?”

    “师父唤烟翠楼的柳枝姑娘一问便知。”

    大家又是哗然一片。

    老海龟又道:“竹松,你去叫那女子过来。”

    何竹松领言去了,老海龟再不言语,只是冷冷盯着安子淮,并没有叫他起身。大小海龟无人敢说一言,大家便僵在这里。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我站得微微发汗,只见何竹松带着一女子进门。

    关于烟花女子的故事我实在看了不少,什么柳如是,苏小小,李香君,陈圆圆,严蕊之类,中间不乏文采风liu,惊采绝艳之辈。我来到古代还从未见过这等人物,因此格外好奇,伸长了脖子瞧那女子模样。

    只见那姑娘着一身由简单锦缎拼成的水田衣,梳一简单发髻,带一只果核晒干串成的璎珞,左耳带小指甲盖大的珍珠,简洁大方,并无浮夸耀眼之意。她肤色白皙,眼如春水脉脉情,唇若梨花齿噙香。我心中暗赞:这倒是个雅妓,知道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道理!

    那女子娉婷而至,窈窕一礼,大方至极。

    老海龟竟瞧也没瞧那女子,还是死死地盯着安子淮,却问那女子,“安子淮可是昨日夜宿你烟翠楼?”

    那柳枝又唱了个诺,答道:“安公子本是奴家的常客,昨日确留宿烟翠楼。”

    我突然之间咳了起来,咳到满脸通红。

    老海龟又问:“这安子淮几更到,几更走?”

    柳枝不慌不忙道:“安公子巳时到的,听奴家唱了会小曲,吃了几盏酒,待到寅时便走了。”

    老海龟又问:“中间他有无离开?可有证人?”

    柳枝答:“中间并无离开,不过证人也没有,您切细想,哪有客人与姑娘行酒玩乐时还带着旁人的。不过我的丫头红细在耳房候着,她可证明安公子未曾出我房门。”

    柳枝此言一出引得女弟子们神色忸怩,大有轻鄙之意。但那柳枝浑若不觉,态度自然。

    老海龟令紫樱送柳枝出去,又吩咐侯非去问那红细与烟翠楼的众人。

    紫樱眉头微皱颇有些不情愿,勉强送了两步。柳枝回头哧地一笑道:“姑娘不必送我,只管我走后泼水刷刷我踩过的地便好。”紫樱一向伶牙俐齿,这回竟讪讪地没了言语。这柳枝真不是一般的莺莺燕燕!

    老海龟道:“安子淮行为不检,有违门规,念其入门多年,罚面壁一月,以示小惩。门中弟子再有犯着定不再饶!”然后命六师兄何铭安看着他去后院思过。

    我见老海龟初时极为震怒显然是因为梦桃之死对安子淮生了疑,以为至少要受顿皮肉之苦,谁知只是面壁思过而已,大大出乎我意料。

    原来真的每个门派都有思过崖一说,想到思过崖便想起那岳灵珊小妹子冒了雪给大师兄送饭送酒的故事,又想到思过崖里魔教长老留下尽破五岳剑法的招式,不禁颇为神往,露了些轻松神情。

    老海龟命众人散去,独独留下我,又问我为何早早赶去。我这回心里有了底,只道是多喝水,夜里起身去解手。老海龟也便放我去休息。

    我哪里还有睡意,心里惦着安子淮便偷偷跑到后院。后院本是三进大院之后的一独立小院,我平时是极少来的,大致还知道方位,找了一会便找到那间弟子思过的小屋。只见大门已锁,我不敢高声叫喊,见还有个窗子,便搬了块石头垫在脚下轻轻叫安子淮的名字。

    叫了几声,安子淮便隔了木雕窗户花板懒洋洋道:“行了,再喊狼都来了。”他走近一看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高,原来脚下垫了块石头。”

    “你还有心情说笑?关你一个月闷死你!让你顿顿吃青菜萝卜,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当肉吞下去!”

    他笑意盈盈地看我,我却心头一跳,没在说下去。

    “你这丫头好不识好歹,要不我干脆告诉师傅我昨夜不是在烟翠楼,而是在你的闺房里免了这牢狱之苦?”

    我晃了几晃,几乎掉下石头。脸突然红了起来,这家伙,不要老说这种话,害老娘的心脏休克!

    我勉强稳定心神道:“你与那柳枝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串通好的?”

    “柳枝和我早就认识了,她为人聪敏,一点即通,哪里用得着事先串词,约莫大概时间也就是了,你以为都像你这么浑浑噩噩啊。这个先不提,我且问你,昨日你去了哪里,可听到看到什么?”

    我还有些耿耿于怀他是柳枝的常客,却不知是怎么个常客法。对于这样的暧mei关系我一向称为前情儿。排一排这小子前情儿加上宁萝有两个了,诅咒柳枝早日成为他的遗孀。不过梦桃是不算的,尽管入门日子尚浅,我却坚信他与梦桃一点关系也无。

    我不敢再问他与柳枝,便一五一十告诉他昨夜之事,待讲到大师兄脱口而出“大概是慕容家的刀法”,他眉头突然一皱,“怪不得师父疑我。你且放心,三日之内,师父必会放我去慕容家,要是大师兄判断无误,我必能替梦桃报仇雪恨!”

    我暗笑安子淮异想天开,废武功逐出师门换成了一月监禁,一月监禁怎可能又换成了游山玩水去慕容家?这安子淮又和慕容家有什么关联?

    正在出神之际,忽然听得一把女声,“安哥哥!安哥哥!”

    心头一惊,一下子便从石头上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