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帝撒耶列王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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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先王的挽联(上)

    暖阳照耀的兰特湖畔边,一对热恋的情侣正在共度佳时。但很快夕阳的倒影绕混了平静青蓝的湖水,留下一抹红霞,月亮在云辉间若隐若现,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再过几天我要陪父王参加维兰老国王的葬礼,可能要过一周才能回来了。”凯伦瑟斯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样子令人心疼。

    “没事的,我相信你在外面不会看上其他男人的。”莱德斯微微一笑。凯伦瑟斯被他这句有点无厘头的话逗得扑哧一笑。

    “难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些‘等你回来’之类安慰我的话吗?还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看上你了?请不要自作多情。”凯伦瑟斯装作生气的样子,撅了撅她的樱唇。

    “哦豁,原来公主殿下这么多天以来都是在戏弄我的感情咯。既然如此,等你回来又有什么用呢?”莱德斯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凯伦瑟斯被他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

    “好啦好啦,我向你保证,在外面绝对不会看上其他男人,这样总行了吧。”凯伦瑟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甜蜜地笑了。“空口无凭,你得留下信物为证。”莱德斯转眼化身为仲裁官,向担保人索要定情信物。凯伦瑟斯微微一怔,不久,她缓缓向前靠身,双手藏到背后,在莱德斯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迅速退回身,双眼看着地上,脸颊通红,轻声说:“这样总行了吧?”

    “信物合格,可以担保。”莱德斯学着仲裁官的语气说道,又再次微笑。

    凯伦瑟斯把头转到一侧,娇嗔道:“你这个大骗子,竟然敢骗本公主。”

    “我骗你什么了?”莱德斯不解地问道。

    “骗我吻你。”凯伦瑟斯此时已是俏脸通红,声音细到几乎听不清。

    “那真是可惜了呢,我的公主殿下。”莱德斯看着凯伦瑟斯,笑着说,“您很快就会发现我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强盗。”

    言毕,他一把搂住凯伦瑟斯的腰,把她抱在怀里,还没等凯伦瑟斯反应过来,他就吻上了她的双唇。兰特湖水面上泛着桃红,鸳雀在树枝上婉转,灿烂的繁星逐渐染上夜空。在最后一抹夕阳的注视下,一对情侣相拥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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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多在他的皇家护卫的随同下,踏上了威达大道,前往维兰参加先王佛达的葬礼。在这路途中,传令官不断在他与奥维克间往返,他是一个一丝不苟,极其重视时间与效率的君主,即使在这仅仅数日的旅途中,他也不肯浪费分毫片刻。

    行至中途时,一封信函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封特殊的信并不来自于奥维克皇宫,而是来自于北境长城,奥维克方面的长城守卫队长达尔曼传来消息,说在奥维克防区的观察范围内,似乎察觉到了蛮族的骚动。这条消息立即引起了马尔多的警觉,他明白在亚莱半岛漫长的历史中蛮族造成的恐慌与破坏,这是亚莱半岛本岛的六大王国唯一一个达成共识并相互合作的地方,为了阻止蛮族南下,绵长的北境长城被划分为六个防区,每个防区由一个王国派兵驻守,且这些守军一般不会参与王国之间的战争,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同其他亚莱半岛的同胞们一齐把蛮族拒于境外。

    马尔多犹豫着是否要把这条消息告诉其他各国。按照规定,当一个王国的防区内发现敌情时,应该立即通报给其他王国,然而马尔多认为只是检测到骚动不应太过紧张,草木皆兵。况且如今亚莱半岛上七国之间关系微妙,马尔多深谙“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现在仍该先平定亚莱半岛的局势,再考虑外敌的事情。抱着这样的想法,马尔多暂时忘记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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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长城,奥维克防区,霍林堡,秋风萧索。城墙百里之内荒草萋萋,百里之外是危岩峰峦,一派荒芜,这是秋天边境的常景。达尔曼百无聊赖地待在堡中,计划着如何打发不久后隆冬的漫漫长夜。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报告,在霍林堡外的观测点观察到了高荒蛮族的骚动。这立刻引起了达尔曼的警觉,也不如说是兴奋。

    实际上达尔曼对高荒蛮族的了解并不多。他本是奥维克军队的将军,因为某次执行任务的失利被先王雷托贬到了北境长城当守卫队长。然而天性好战的他即使到了边境也跃跃欲试,总想着亲自率领卫队出境迎击蛮族。然而自从上次蛮族与亚莱诸国大战以来,百年时间里从未有蛮族踏进边境防区半步。达尔曼的热情与希望也渐渐熄灭,变成一个只能在自己防区内郁郁寡欢的冗官。但现在,蛮族的骚动重新点燃了他的激情。在按照规定向马尔多国王报告骚动后,他便通知整军动员,准备亲自率领一小股军队前往境外一探究竟。

    在达尔曼眼里,蛮族就是落后与愚昧的原始人,只会使用低级工具的有勇无谋的笨蛋。他不知道如今是谁敢胆率领蛮族再度进犯亚莱半岛,也并不想知道。首领是谁无关紧要。他只知道或许不久后首领的头颅就会被他亲手砍下,到时他将成为全亚莱的英雄,全蛮族的天敌。他将沐浴在无尽的荣耀当中。

    右手将利剑向前挥舞,达尔曼带着他的军队离开霍林堡,朝境外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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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那什战争后,亚莱半岛各个国家之间的关系都变得微妙起来,局势瞬息万变,几乎每个王国都在闻风而动。

    近来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了,两位老国王去世,同时代表着两位新君登基。最可能会向巴帝撒耶复仇的维兰反而向前者抛去了橄榄枝,连南端的多恩也按耐不住,挤进了这个纷扰的怪圈。

    在这暗潮涌动的半岛上,有一个国家却安然若素,一直按兵不动。这就是年仅十八岁的马沙托国王维克托的策略。维克托虽已登基多时,早在西边的雷那什战争爆发前就接过了马沙托先王的王冠。然而他清楚,以他目前的的资历,贸然搅入亚莱政局只会被佛达,威伦西斯这样的政治老手耍得团团转。为了明哲保身,也为了他的王国能维系着和平,他一直拒绝参与他国的政治斗争,只保持着与他们的贸易往来。所以雷那什战争爆发时他静静围观,维兰大军南下却又与巴议和时他静静围观,多恩与巴帝撒耶结盟时他也静静围观。

    直到佛达,这位他最仰仗也最畏惧的老者驾崩后,维克托才忍不住跃跃欲试。但不是现在。维兰正在国丧期间,巴维同盟尚未缔结,在政治局势还没有彻底明朗前,维克托不敢贸然行动。他是个小心谨慎,甚至有些优柔寡断的人。他如一只猫头鹰,注视着亚莱半岛的一举一动,等待最适合的时间振翅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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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为父王去世而哀悼的同时,乔恩正在默默计算着三个国家的君主到来的日子。按照乔恩的推算,最先到达的应该是马尔多。乔恩对马尔多的印象并不深刻,仅在那次战争中作为盟友有过一面之缘。然而相同的境遇与相仿的年龄使他对这位奥维克的国王颇有好感。况且乔恩听说马尔多在登基之时,就曾发誓打败巴帝撒耶,一雪前耻,这使得乔恩欣喜不已。同样的年纪,父王同样因为那次战争而蒙羞甚至含恨而终,同样的励精图治,同样的家仇国难,拥有同一个敌人,怀揣着相同的梦想,使这两位年轻的君王成为了天生的盟友。乔恩为了迎接这位盟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要在其余两国君主来访前先于马尔多熟络关系,建立亲密的友谊。

    其次到来的应该是路途第二远的威伦西斯,他未来的敌人。乔恩曾在那次战争中远远瞥见过威伦西斯一眼。他肃穆。威严,沉着冷静。只是一面之缘,乔恩就清楚自己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他威风凛凛,老谋深算,所以才能打败父王,乔恩的内心总对威伦西斯抱有一丝恐惧。如果没有那次战争,威伦西斯可能会成为乔恩最敬重的人之一。可惜事与愿违,本能成为至交甚至是师徒的两人,因为战争的仇恨成为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路途最远的莫托应该是最后一位来访的。尽管他们素未谋面,但乔恩从小就从周围的人嘴里听到了关于这个“恶魔”的斑斑劣迹。他自私,残暴,贪婪。乔恩本不想邀请他参加葬礼,但在长老们“对事不对人”的劝慰下,乔恩才因不想再为自己树敌而向莫托发去请函。

    乔恩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时,传令官进宫传报已经有国君来到了维兰,在王宫门前等候。是马尔多来了?乔恩不等传令官说完,迫不及待地出宫迎接,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站在门前,周围属于他的守卫毕恭毕敬地围在他身旁,是谁?乔恩快步向前,骤然发现眼前是个肥胖的中年人,脸上堆满了假惺惺的笑容,冷酷无情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狡诈。乔恩顿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可能是马尔多,他是莫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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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林同其他维兰人一样,期待着见到三位来自异国的君主的风采,尤其是曾经打败过他们的威伦西斯。威林与三位国王都未曾谋面,但在他的印象中,三位君主的形象与乔恩所想的基本相同:一个天生的盟友,一个未来的死敌,一个无情的恶魔。

    几天前路途最遥远的托卡斯国王莫托不知为何第一个到达,紧随其后的是马尔多国王。作为军队长官的威林有机会目睹两位国王的神采,大抵与威林脑海中的形象相同。再过不久,巴帝撒耶的君王就要抵达了。威林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在临时仪仗队的大塔楼上斟酒。

    突然,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威林立刻靠到窗户旁,想看清街上发生了什么事。街旁锣鼓齐鸣,宽阔的大道被异国整装的近卫骑团和围观的维兰民众挤满。为首的骑士高大威猛,庄重华丽的皇室徽章与军旗遮天蔽日。一辆华美的马车缓缓停下,骑士们一字排开,护送车里的贵族下车。威林瞪圆了双眼,竭力想要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女活蹦乱跳的跳下车,对着旁边的骑士吐了吐舌头。随后,一位身段娇好,绝色倾城的少女温柔端庄地走下车,朝两旁的骑士轻轻点头。她是如此的美丽,以致于威林都不自觉地盯着她发愣。这是那个国家的两位公主,威林定了定神,转眼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马车,一位威风凛凛的男人徐徐下车,颔首向骑士致意,他的眼神是如此深邃,他的身姿是如此伟岸。他站在那里,瞬间便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这是一代雄君天生的气场。

    巴帝撒耶来了。威林默默注视着那三人,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