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郃冷端进来一个小火炉，一块儿冻羊肉，架上一只砂锅。“这怎么吃啊？”白凝月皱着眉头问。“你瞧好吧。”关郃冷学着店小二的腔调回答。

    先是往锅里切了几块儿萝卜，待水滚开，关郃冷拿出菜刀，将羊肉切成蝉翼办得薄片，羊肉到汤中翻腾几下就熟了。锅里筷子打架，白凝月和常婷婉饿坏了，下一块儿吃一块儿。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以此同时汴京大理寺地牢，韩婵拿着食盒，疾步穿过刑审的过堂，谢过开门的牢头。

    小卒拿着一只火把给她引路，两边传来的呻吟声和裹挟的恶臭，像鞭子一般抽打着她的心。

    “爹爹！”借着昏暗的火光韩婵看到了蜷缩在在墙角的韩真义。韩真义听到女儿的呼喊，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爹爹！”韩婵又喊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狱卒留下一盏油灯，说：“一刻。”。韩婵点了点头给他塞了一些散碎银子。

    “爹爹，他们是不是拉你过堂了？”韩婵含泪哽咽的问。“没有，我是朝廷命官，何况只是怀疑我和那盗御马的一伙。我一直说我的令牌是被偷的。大理寺的主审我也是熟识的。”韩真义说着，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灯火如豆，即使如此，父亲衣摆上的血迹韩婵依旧看的清清楚楚。见爹爹就算这样，还替自己宽心，韩婵悲从中来，装作去拿身后的食盒偷偷抹去腮边的泪水。

    “饭菜不着急，予曦，你带纸笔来了吗？”韩真义问。“按照你的意思带了，你要这纸笔做什么？”韩婵反问。

    “给你在徐州的叔叔写封信。你们明天先去他哪里小住一阵。”韩真义解释。

    “不！我绝不丢下你一人在这里受审！”韩婵断然拒绝。

    “唉！可是你们娘俩留在这除了看我受苦跟着伤心又有什么用。”韩真义谈了一口气说道。

    “爹爹，这祸事是因我而起，我自当一人把它了断了。”韩婵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明天就出发去找他，他是我引来的，也应该由我将他捉回。”

    “予曦”韩父还要劝说，“爹爹先吃饭吧，这都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凉了就不好吃了。”韩婵岔开话题说。

    第二天，第一束晨光照进韩婵闺房，自铜镜映射在她整齐的鬓角。一只木梳将及腰的长发挽起，扎成一团发髻，插上发簪，缠上束发巾，再戴上一顶道冠。背斜一支琉璃阴阳剑，手挎一条烫金拂尘。看着镜中身披玄青道袍的“道长”，韩婵不禁想到了那天华山下，清溪涧。一滴泪落到胭脂中，晕开心中一片粉黛。

    三年前，一样的冬季。华山下，飞雪将往日的碧波染成了盐湖，一身绒白的韩婵，像一只雪兔，在山间的小道上蹦蹦跳跳，练习着她新学的轻功。

    一个趔趄，她从小坡上滑到了湖心，对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韩婵抬头，果然又是昨天那个戴蓑笠的人。

    昨天她来到这湖旁钓鱼，辛辛苦苦凿除一个冰洞，钓了一上午一条鱼没钓到。她收杆的时候，那个戴蓑笠的人就来了，就这她凿的水面，在她收伞扫开肩头雪花的功夫就钓上来一条。

    昨天借我的鱼洞就算了，今天还笑话我。想着这旧仇新怨，韩婵起身抓起湖畔的一团雪，捏成雪球向他砸去，“砰！”对面的竹帽子被砸歪了。可是对方没有理她，像一座雪中石像一般。“不许笑！”韩婵看他没有反应强调。

    “不许笑你的三脚猫的轻功还是你的钓鱼技艺。”对面石像回话了。“你！”韩婵又搓了一个更大的雪球砸了过去，将石像的帽子砸的更低了。

    撑开伞，铺上毯子，往手炉添了点燃料。韩婵斜倚在湖畔的雾凇旁，舒舒服服的开始她上午的垂钓。

    对面钓上了一条鱼，爽朗的笑了一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对面又钓上了一条，又是一笑。韩婵感觉不太对，对面的石像昨天钓鱼一直安安静静的，今天为什么钓上一条笑一次。这分明是在挑衅。“哎！对面的，你笑什么呢？”韩婵略带愠怒的问。

    “没什么，我笑这鱼太蠢。”石像扶了扶头顶的帽子回答。韩婵迟疑了一下，又是一个雪球飞去。“别再丢雪球了。鱼都被你吓跑了！”石像说。

    韩婵哪里肯听，依旧扔他的雪球。等她扔到第七次的时候，对面的石像突然伸出手接住了飞来的雪球，按原来的轨迹抛了回去。“啪”的一声，雪球砸穿了韩婵的花伞。这次韩婵想把他的帽子打掉所以雪球里藏了一颗石头，没想到却被这块儿石头砸到了头。

    “啊！你！赔我的花伞！”韩婵拿起花伞朝石像跑去。“别！”石像制止道，可惜已经晚了。韩婵脚下的冰面急速的开裂。

    就在韩婵将要落到湖中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对面一直岿然不动的石像突然解开了斗笠和蓑衣，挺剑赶来，一个飘逸的转身将韩婵揽到怀中，剑尖在浮冰上轻轻一点，两点，三点。两人如飘飞的比翼鸟，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韩婵的毯子旁。

    韩婵脸上还是上一瞬惊恐的表情，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浓眉大眼，一头白雪的男子，他的鼻翼还在急促的喘息着，很挺拔又通红，嘴唇朱红，完全不像韩婵的被惊吓和寒冷侵袭的惨白。

    一股热热的血液冲到了韩婵的腰间，进而充斥到她玉脂脸庞，她才反应过来，尴尬的从石像的怀中挣脱出来。

    “那个……谢谢你啊！”韩婵道谢说。“不谢。”石像爽快的回答。“不过我的伞你还是要赔的，对吧？”韩婵小心翼翼的问。

    “嗯……我赔。”石像干咳了一声。那天韩婵吃到了最好吃的烤鱼，果然讹来的鱼很好吃她边吃边想，还不忘让石像往在火上的鱼多加一些酒去腥。石像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的鱼篓就这样慢慢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