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说得对，他既然承认了杀人，如果是他干的，没必要不承认砍手。”周瑜说，“除非，这三名凶手，互相之间并没联系，就是先后作案。”

    “那他为何杀人？”吕蒙问，“我非要好好审审他！”

    “此案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子明，你先去查清他为什么要杀人！”周瑜吩咐道，“第一个人是因为娶不起老婆，才对美艳女子怀恨在心，随机报复。查清这个人的动机，我们才有可能揪出幕后的罪魁祸首。”

    “是的周将军，属下明白！”吕蒙说。

    周瑜和吕蒙走后，步老爷走到孙权面前，正欲跪下致谢，被孙权扶住：“您太客气了，不日，我和您女儿就要成婚，都是一家人。”

    岂料步老爷跪在孙权面前，恳求道：“求二公子同主公说一声，小女和二公子的婚事就此作罢！”

    “为何？”孙权和步练师异口同声地问，然后互相对视一眼。

    步老爷俯首于地，戚戚道：“若二公子不同意，老朽便跪死在这！”

    孙权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真切地望着步练师，恍然说：“步家妹子，先扶着伯父回去吧，此时，我们以后再说。”

    孙权疾步离去，步练师扶着父亲返回府中，回眸望了一眼孙权坚定的背影，勾唇一笑。

    半日前，步练师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她揉了揉沉寂了多时的双眼。步练师慢慢起身，发现她身处一间木屋里。

    木屋虽小，但什么陈设都有。

    步练师发现自己的衣服从白色纱衣，换成了鹅黄色布衣，她又惊又害怕。

    她的衣服被人换过。

    她想从木屋里出去，去推门，才发现木屋被上了锁。

    步练师心里很惊慌，昨日她被打晕，如果猜的没错，歹人可能还在这附近，自己不能呼救，以免打草惊蛇。

    步练师移动到床边，拿起案上的笔筒，紧张地盯着门口。

    约莫过了半柱香，门被打开，步练师毫不迟疑地将笔筒砸向门口。

    孙权徒手将笔筒打掉，才没被击中。

    步练师浑身颤栗，却强撑着气势，指着孙权：“你是何人？竟敢掳劫我！”

    孙权没有理会，而是一步步逼近步练师，步练师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孙权在步练师面前站定，拱手道：“在下孙权孙仲谋，见过步家妹子！”

    “你就是孙权？”步练师恍然地睁开眼睛，注视着孙权与众不同的绿眸子，又低头看了看陌生的布衣，问道，“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正是！”

    “你个登徒浪子！”步练师不由分说地就给了孙权一巴掌，急切地道，“父亲是昏头了？竟然让我嫁给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权无意冒犯啊！”孙权捂着脸解释道，“妹子被歹人所劫，权正巧撞见才施以援手。”

    “我的衣服怎么回事？”

    “歹人想冒犯妹子，你的衣服才会……”

    “所以，还是你给我换的衣服？”步练师问。

    “妹子有气，打权便可！”孙权坦然道，“难道我能看到妹子衣不蔽体而坐视不理吗？”

    步练师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与孙权背对背坐着，良久，才开口道：“不知，二公子对你我的婚事有何看法？”

    “我很满意！”孙权小脸一红，低下了头。

    “我不是那种温柔的女子，父亲母亲没有儿子，一直拿我当男子养育，希望我给他们撑着。”步练师郑重其事道，“二公子，我对你是有要求的，你若达不到，那这门婚事就……”

    “妹子，但说无妨！”孙权温和地凝视着她。

    “你我成婚后，把我父亲接到府中赡养终老，因为他只有我了。”步练师落寞道，“还有，我怕你不答应。”

    “请说。”

    “你我成婚之后，无论我有没有生儿子，我都是正室！”步练师语气严肃，“若你敢让任何一个女子越过我，我步练师，绝不与你孙权善罢甘休！”

    “好，我答应你便是。”孙权说，“权乃一介书生，又没有爵位需要继承，还不如要个女儿贴心。”

    “好，你爽快，我也爽快！”步练师牵起孙权的手，击了一掌，“从今以后，我步练师，与你孙权在这乱世中相互扶持，共许白头。”

    “好，我救了你，也是你我的缘分伊始。”孙权试探地揽过步练师的肩膀，步练师竟然真的靠在他怀中，孙权脸上洋溢起了久违了的微笑。

    父亲去世后，到今天，他从未这么开心过。

    一开始，吴夫人给孙权定下这门亲事，他还百般不情愿。

    因为孙权亲眼见证着，孙策和姜羲，周瑜和石缡这两对的爱情。他也渴望能遇到一名知心知意的女子，许下白首之誓。

    但这个女子，绝不是与他素未谋面之人。

    直到前些日子，孙权在吴郡城与步练师擦肩而过。

    步练师虽没有二乔美艳，也没有石缡善武，但她言行举止大方得体，将来一定是绝佳的贤内助。

    孙权扶着步练师走出木屋，一个男子躺在地上呻吟着。

    “不是他啊！”步练师定睛一看，摇头道，“那日我看的真切，那歹人比他高半个头。”

    “也许是同党呢！”孙权踢了踢男子，“我听周将军说，奸杀犯有好几个人，咱们快些离开吧！”

    孙权牵着步练师的手，一起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石缡外出归来，打了一只野兔，准备做烤兔肉，却看见房顶散出点点炊烟。

    曹姨娘今日难得的下厨为石缡做了一桌子饭食。

    石缡走到厨房，帮曹姨娘添些柴，对她说：“自我们进了石家，您就没有做过饭。”

    “是啊，都十多年了！”曹姨娘引着石缡坐到案前，给她盛了一碗汤水，“尝尝，还是那个味吗？”

    石缡尝了一口，叹息道：“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只不过心境不同了。”

    “你会找孙策报仇吗？”曹姨娘忽然问。

    石缡有些猝不及防，沉默了。

    “你不忍心对不对？”曹姨娘闷了一口酒，恍然道，“你与周瑜情笃，你很明白，你一旦伤了孙策，和周瑜就永远回不去了，你舍不得周瑜。”

    石缡被说中了心事，沉声说：“娘，有没有可能，是您看错了，不是主公干的。娘，不仅公瑾不信，我也不信，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查到真凶。”

    “是吗？”曹姨娘背过身子，“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报仇的事儿，我就不该指望你这个野种。”

    “娘！”石缡拍案而起，“不是的。”

    “你若是石家亲女，早就为父报仇了！”曹姨娘太高了语调。

    石缡已然泪目，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跪在曹姨娘面前：“娘，我答应你，不报父仇，我就永不成婚。”

    “现在，太迟了！”曹姨娘冷哼一声，“就让为娘替你做决定，也不枉你我母女一场。”

    一股热流从石缡嘴角里涌出，她用手一抹，竟然是鲜红色的。继而她的腹中翻江倒海一般，疼得她满头大汗，只得趴在地上。

    “娘，你做了什么？”石缡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指着曹姨娘，声嘶力竭地道，“娘，你竟然在汤里下毒，你好狠啊！”

    “缡儿，我养你，是为了嫁入石家，在乱世能安身立命，现下呢？”曹姨娘掐着石缡的下颚，“你我本就毫无关系，现下有人要你的命，那我只能如此，才能保全我的命。”

    石缡又喷出一口血，她的脑子越来越晕，就这样，石缡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经过审讯，孙权和朱然逮捕的这名犯人，本来是吴郡有名的商贾，奈何家道中落，流落街头。他偶然遇见有人强奸女子，本来想趁火打劫抢些财物，却不曾想被被害女子看清面庞，只得杀人。

    他杀了人之后，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摸清奸污犯的作案规律，跟在其身后，杀害被害人。

    吕蒙看着犯人的供词，气不打一处来，一时没忍住，掀翻了面前的香案：“觉得杀人很痛快？好，那我就给你个痛快！”

    下一刻吕蒙的剑锋抵在犯人颈部，周瑜阻拦道：“子明，你没资格滥用私刑。”

    “可是周将军……”

    “等抓到那个砍手的犯人，他们三个一起伏法，也给吴郡百姓们一个交代！”周瑜说。

    衙役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说是有人放在县衙门口，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无影无踪。

    周瑜正欲打开木匣，吕蒙拉了他一把，说：“周将军，恐防有诈，让我来！”

    木匣被吕蒙掀开，里面竟然是被害女性的双手，整整十双。

    “这也太残忍了吧！”衙役背过脸去，不忍再看。

    周瑜合上木匣，吩咐道：“派人通知每一位被害者家属，前来府衙认领……让被害人留个全尸。”

    “太气人了吧，凶手这是在挑衅！”吕蒙说。

    “他不是挑衅，是在丢弃能指证他的证据。”周瑜分析道，“你想想，人海茫茫，我们毫无线索，怎么找？”

    “那只有等他再次作案！”吕蒙说，“要不然我们找一名女子佯装被杀……”

    “不可，我们绝不能拿任何一位女子的性命做赌注！”周瑜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