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誓凶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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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汪先生,”就在汪烨手搭上把手准备开门之时,孟久仁叫住了他。

    汪烨回头疑惑地看着对方。

    “既然来了,不介意我再多几句话吧,请坐。”

    汪烨调转鞋头,重新坐在了孟久仁的问诊椅上。

    “每次谭凝来,会在我这里拿上几幅药回去给你,有按时吃吗?”

    汪烨陪谭凝来过那几次,确实让孟久仁搭过脉。

    “有吃一些。”汪烨如实回答。

    孟久仁推了推金边镜框,“我就不转弯抹角了,我不知道谭凝是怎么对你解释那些药的用途,但我想她应该没有对你说实情。我给谭凝带回去的那些草药,主要是用来调节男性**不液化症的,但如果你不能按时按量服用,治疗效果,可以说根本谈不上。”

    “您说什么?**不良症?”

    孟久仁点点头:“对,**不液化症。其实谭凝的身体没什么特别需要调理的,反倒是你,我一直对谭凝说,让她开诚布公地和你好好沟通,这样对治疗有积极的作用。可她,好像是个挺固执的人。”

    “不可能,我们一起去医院做过检查,是谭凝有排卵功能障碍。”

    “你看过检查报告吗?”

    汪烨愣住,检查结果是谭凝告诉他的,他没想过再去看一眼检查报告。

    “那就对了,你们那份报告我看了。她可能是为了保护你才瞒着你。虽然在我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现在不孕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很多人通过治疗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你说的这种**不液化症……是什么意思?”

    “**不液化症,它是造成男性不育症的常见诱因之一。它的病因有很多,比如患有**炎、前列腺炎、微量元素的缺乏,免疫系统的紊乱等都有可能导致它的发生。”

    “能治吗?”\

    “**液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就目前来看,治疗有一定难度。我们中医讲究的是系统的调理,一般这样的疑难病症所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更加需要病人的配合。”

    汪烨像个木头人,表情凝重,像入了遁的高人。

    “不过,你也不必有太大的精神负担,”孟久仁打断发愣的汪烨,继而说道:“人体是复杂的,很多时候,有些问题通过自身的调节达到自愈也很常见,最重要的是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避免生殖道感染,合理饮食,多食些含锌、镁微量元素的食物。谭凝每次来,会拿一些针对改善这方面问题的草药回去。她倒是个不怕麻烦的人,我们有中成药,我建议她用,对于长期调理的人而言更方便。她坚持认为炖的草药效果更佳。汪先生,身体调理需要过程,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得到你的配合。如果你相信我,等见到谭凝,跟她好好聊一聊,我能感觉出,她对你很关心,很在意。不要给她太多精神压力。”

    许炎彬从分局主管刑事重案的副局长林浩办公室出来,下楼时有人同他打招呼,他面色清冷抬抬眼皮应声点头,出了楼才想起对方是市局的李凡。曾经有个案子李凡给他帮了忙,坐回车上,许炎彬有点后悔刚刚对待李凡的招呼似乎有点冷淡敷衍。不过这个念头一转而过,现在,他脑子里想的是更棘手的事。

    周艺的案子正值江城大拆大建时期,拆迁地块矛盾频发。有人拿他的死做文章,存心激发拆迁户与政府之间的矛盾。自从新闻一出,有几处拆迁工程被临时叫停,市里领导对此很是恼火。

    林浩看来是真急了,连续用了两个迅速嘱咐许炎彬:“要迅速工作、迅速结案、尽快发警情通报。警力有限,这案子还成了社会热点!”

    许炎彬何尝不想尽早破案?不论什么案件,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更诓论这种重大杀人案件。但周艺的案子,怎么这么别扭?自从在网络上看见自己在案发现场的照片,他就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背后有一种双眼始终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对方的监控,甚至,他的每一步行动也正是他所期盼的!

    当天出现场是临时接警,没有媒体跟拍,周边没有居民,却有人第一时间埋伏在现场,拍下了第一手影像。难道凶手真的那么大胆,会重返案发现场,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杰作”?

    许炎彬正犯愁,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他刚才进林局办公室前将手机调成了震动。

    是队里的余庆,电话一接通,余庆的声音伴着喘气声传过来:“许队,周艺的银行流水打回来了。去年的七月份,连着两天有五万元存入周艺账号。我在银行查了当时钱的来源,是在柜台办理的现金存款。但因为时间隔太久,已经没法调出当时的监控,具体是不是周艺自己办理的没办法查。”

    许炎彬坐直了身体:“查周艺的手机支付记录,具体到一年前存款的日期前一个月。另外问一问四院和他家里,那个时间段有没有发过高额奖金或其他来源的收入。”

    “好……”

    “你小子在哪呢?怎么跟跑了三千米似的?喘什么?”

    “我开自己车来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一出银行就看见交警抄牌,五十米冲刺就过去了。怕你急,先给你打个电话。”

    “瞧你那点出息,罚了回头给你报销!”许炎彬挂了电话,重新将手机调成正常接听状态。不论怎样,这是个好消息,起码是个调查方向。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像练武之人打通仁督二脉。赵义宏之前跟周艺的儿子接触过两次,但都是在他母亲在场的情况下。周艺的儿子15岁,是个处于变声期的青春期男孩,他长了一张瘦长的脸,五官像他母亲,两边脸颊冒着几颗大的青春痘。每次和赵义宏说话都垂着脑袋,眼神却不定,四处飘,不敢盯着人的眼睛瞧。

    赵义宏特意在男孩的学校门口等他放学。男孩随着人群一齐涌出校门,他一眼就认出了穿着便衣的赵义宏,对方朝他招手,他顿住脚,摆头看了看身边的同学,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将搭在右肩上的书包垂下拎在手里,书包看起来很重,男孩提着书包不太情愿地走向赵义宏。对方则将手搭住男孩的肩头,一幅轻松随意的姿态,领着他向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在车内促狭的驾驶室内,男孩的目光无处躲藏。他低头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固执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你叫周光洁,对吗?”赵义宏开口道。

    男孩点点头。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想让你帮忙想一想,你爸死前、或者更久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赵义宏之前问过男孩他爸与他妈妈的关系如何,男孩始终对赵义宏有些戒备。

    “有一次,我看见他与别人起了争执,两个人差点打起来。”男孩这回挺干脆,没半点迟疑就丢出条信息。

    赵义宏有点意外,看来这孩子也一直在琢磨他爸的死因。

    “什么时候?”

    “去年下半学期结束,我去学校报道那天。”

    “和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他应该不是江城人,他说的是普通话。”

    “他们说什么你记得吗?”

    “具体没听清楚,好像说我爸欠了他什么东西。”

    “在哪?”

    “什么在哪?”

    “你在哪里看见他们争执?”赵义宏有些着急,这孩子说话跟挤牙膏一样,挤一下蹦一截的。

    “就在我家附近,我领了书本回去,大概10点左右,那时候路上没什么人,他们俩虽然站在背街的地方,但还是挺显眼的。”

    “你现在看见这人,还能认出来吗?”

    “能,警察叔叔,会是他吗?”

    “说这个还为时过早,首先,我们得把这人找出来!”

    男孩点了点头,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看着赵义宏说道:“不是我爸医院里的同事,我去了四院,医院里医生的照片我都看过了,没有。”说完,男孩又低下了头,赵义宏伸出手掌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开车送他回家,这一路,赵义宏转脸看了几眼男孩,对方一直看着窗外,他想和男孩说点什么,一直等到了男孩家门口,什么也没说出口。

    男孩下了车,拖着欲言又止的步子往前走,突然回头望着赵义宏,赵义宏朝他摆了摆手,他却踱了几步又站回到赵义宏的车窗前,憋红了脸:“我爸死的前一天,我见过他。”

    “啊?见过谁?你爸?”赵义宏不禁吃惊。

    “嗯,”男孩点头,“我那几天跟几个同学参加校外的计算机比赛,需要钱,就给他打了电话,他给我送钱来着。”

    “你对他撒谎了?”赵义宏毕竟干刑警的,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男孩点了点头。

    “钱用来干嘛了?”

    “打游戏了,现在玩游戏都挺费钱的,叔叔,这事能别告诉我妈吗?”男孩红着脸看向赵义宏。

    赵义宏点点头,他能说什么,自己像他这么大时候也皮得跟猴似的。

    “我爸那天来的时候,脸上有伤,下雨天还戴着个黑墨镜,其实戴眼镜也遮不住。”

    “你有问他是怎么弄的吗?”

    “问了,说是骑车不小心摔的,可我觉得像是跟人打架了。”

    赵义宏想起死者的照片,周艺脸上确实有伤,他们都以为是死亡当天造成的,看来这事得重新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