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顺打铁山遇猛虎
大约吃了十几碗酒,张顺觉得身上的暑气差不多也将散了.
此时,却正是傍晚的天气,林子里突然腾出一股热浪。
却正是那振翅的鸟雀,不知受到什么惊吓,恰似惊弓之鸟一般,飞将出林子。
无端的席卷来一股热烘烘的气浪,直教把脸上的皮肤,仿佛铁块一般灼烧了。
当下张顺便问朱武道:“朱大哥,可知林子里什么东西惊跑了这些鸟雀?”
朱武道:“莫不是林子里的那一头长毛红虎?”
张顺问道:“什么长毛红虎?”
朱武回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打铁山上常年出没着一头长毛红虎,却叫人束手无策。”
张顺问道:“那长毛红虎这等厉害!没人拿的住那头畜生?”
朱武回道:“小兄弟,嘴上说的容易,却不知那头畜生长得恁地吓人,只发出一声吼,便直教把整片林子都震的抖了三抖,更别提,那双吃人的吊眼双睛了。”
张顺又道:“苏大哥,那畜生却被你说得神了,可曾报官来处理?”
朱武回道:“小兄弟,却不要不信,只见了那畜生一回,便教人闻风丧胆。如今这世道,官府不做事,即便报了官,也没甚用。”
张顺道:“一头畜生而已,何故教人如此害怕它。”
不知是不是酒后壮胆的缘故,直听得朱武目瞪口呆,只怔在那里,看着张顺直摇头。
朱武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便起身要挑担子走,却在这时,忽从林子里跳出来一头红毛野兽,却正是朱武口中说的那个长毛红虎。
朱武当即吓得腿脚一软,恰似倒伏的谷子一般,栽倒在地上。
扁担丢在身下,却正好抵住了腰,只哎呦的痛苦叫着。
张顺却不知是不是酒后壮人胆的缘故,却不曾见有半分的怯弱,反而,迎着那头长毛红虎奔去了。
那长毛红虎却发出一声吼,那吼声,直教把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只见那长毛红虎张着吃人的血盆大口,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扑到张顺的面前。
那张顺顿时酒醒了一半,再无之前的勇气与魄力,早吓得跌坐在地上。
心想,第一次上这打铁山,怕是将要丢了性命?
却在这时,一根棍棒打将下来,朝着那长毛红虎的大脑袋便是一棒。
当下又抡圆了胳膊,手中的棍棒,恰似旋风一般,扫荡下来。
但那长毛红虎早跳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再也不知去向。
待张顺回过神来,却看到朱武立在那里喘着粗气,手中提着那根担酒的担子。
张顺虚惊道:“那头畜生,却要跳出来,吓我个半死。”
那朱武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兄弟,这回知道那头畜生的厉害了吧!”
张顺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体却恰似风卷起的落叶般颤抖个不停。回道:“苏大哥,吃了这亏,还能不知道吗?只多亏了朱大哥出手及时,这才救下小弟的性命。”
朱武连忙摆摆手道:“不甚大事。”
便又担起那两桶酒,正要说些告辞的话,张顺又一把将他拉住,问道:“朱大哥,这就要去员外家?”
朱武回道:“怕是去晚了,员外怪罪下来,面子上不好看。”
张顺十分惭愧的说道:“朱大哥,实在对不起,要不是我几番拉着你,不让你走,怕是早去早回了。”
朱武回道:“小兄弟也是好意,休要在怪。”
张顺又道:“朱大哥,只怪小弟多贪了几杯酒,这才误了正事。却不知大哥,可曾知道这打铁山哪里能寻得七彩的铁块?”
朱武想了想,便说道:“小兄弟,你找的这七彩的铁块,怕是在打铁山的东边,你可前去那里看看。”
张顺又问道:“朱大哥,不知这路怎么走?”
朱武指着一处灌木丛,道:“小兄弟,可从这边上去,但颇要废些周折。”
当下便辞了朱武,往一处灌木丛里去了。
但见两边的灌木枝丫,恰似刀尖一般,直教把胳膊划出几厘米的伤口。
也是苍白的一张面色,毫无血色可言,仿佛受到恫吓一般的战战兢兢。
恁是被之前那头长毛红虎吓的,一时半会儿,却也缓和不过来。
此时,夕阳沉进地平线,恰似火盆里熄灭的炭火一般,直教把半边的天空都照映的红彤彤的。
又仿佛天上的福祉一般,施恩于脚下的这片土地,万物生长故而得此恩惠。
好不容易穿过了这片灌木,抬头却见满眼的七彩色,恰似彩虹一般的旖旎夺目,直教看得人眼花缭乱。
却也不曾见有疲倦,只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恰似出神了一般立在那里。
直到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过了去,方才缓过神来,当下便走到山前。
但见山脚下怪石嶙峋,荆棘丛生,阴暗潮湿的背面,尽是地衣青苔,赭石上洒布着一层乌鸦的粪便。
风从荆棘上吹过,恰似银针一般。
而山腰上的七彩,虽隐藏在云雾里,但仍清晰可见,分明张顺当日要找的那七种铁块,却恰似绛虹一般,拦住半个山腰。
张顺当下在心里想:莫不是要我爬到那山腰不成?想不到,这七彩的铁块,竟似仙草一般,生在如此峻急陡峭之地?
但看这满山的乱石怪树,如何上得这打铁山?
却似遍地的荆棘那般。因为,压根儿找不到落脚的地儿。
没曾想,这打铁山,竟生的如此危险歹毒?恰似毒蛇那般的纠缠。
张顺蹙着眉,立在山脚下,恰似无头苍蝇那般。
只嗡嗡的响着,只把头摇着,望山兴叹。
而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的一片,恰似热锅上的蚂蚁。
天正将黑。
心下想,莫不是连这第一关考验都通不过?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要全京州的人耻笑?
当下便爬山来了,却胡乱走出一条道来,但这道,恰似鸡肠那般逼仄。
颇废了一番周折,总算来到了山腰,但看满山腰的七色铁块,恰似彩虹河里的七彩石子,直晃得人睁不开眼了。
张顺顾不得喘口气,便在地上拾掇起来,直看得眼花缭乱,满眼的灯红酒绿,火树银花。
不知道自己捡起的是哪一种颜色的铁块?亦不知道自己还差哪一种颜色的铁块?
只胡乱的往口袋里塞着铁块,直到塞的两个口袋,快要破出洞来,方才停止。
此时的张顺,脸色通红,却正是吃了酒的样子。
汗水沿着脸颊,消失在脖颈的衣领处,浸湿那里的部分,显露出暴露的青筋,恰似山脉的起伏,纵横的沟壑。
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了,可见天上的月亮,射在地上的皎洁光亮,驱散灌木丛里的黑暗。
勉强能够看清下山的路,但仍黑黢黢的一片。
好一片荒郊野岭。
如果不是这座打铁山的缘故,单看这灌木枝丫,怪柏奇树,倒果真有些摄人心魄。
由于张顺下山走得颇有些心急,又加上天黑的缘故,他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一个重心不稳,恰似雪球一般,滚将下来。
两边的灌木枝丫,直剌剌的划破他的衣服裤子,直教把里面的肉翻出来,恰似刀剜过一般。
连人带那些七彩的铁块一同滚下山来,直到落入一簇荆棘丛里,方才停止,恰似毒箭穿身一般。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却早已是千疮百孔,直教把眼皮闭着,如同嗜睡的婴儿。
不知这样又过去了多少时辰?反正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但见林子外挑来了灯,恰似百家灯宴一般连作一片。
可见其中的热闹程度,定是每条街都人声鼎沸,直教似火的热情,比那天上的太阳。
想必那便是京州城了。
当下张顺便借着山石,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爬起来。
直教把旧伤又变成了新伤,只把鲜血往外冒着。
不多时,这山上的空气里,便全是血的腥味,弥漫的严丝合缝,恰似尘埃那般不计其数。
一阵风吹来,顿时清醒了一半,不知是不是那风里裹了些雨,还是卷走露水的缘故,只知身上的衣物湿透了,还有点微凉。
忙裹紧了,匆忙下得山来,不敢再有任何耽搁。
只把两条腿旋风般使着,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般。
差不多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出得山里来。
但看此时的张顺,恰似乞丐那般的衣衫褴褛,面色如同白蜡般苍白,全然大变了样。
再不是原来京州东郭的那个书生意气的教书先生了。
接下来,又用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辰。
终于到得柳桥下,但见一周遭的灯红酒绿。
只关人唐的打铁铺前,插着一面破旗,挑着一盏破灯笼,显得无比寒酸。
正顺正出神着,却闻得铺里的动静,分明铁块碰到冷水的声音。
当下一阵欣喜,直奔到铺子里来,直教把正在打铁的关人唐吓的丢了一魂一魄。
看得张顺这副逃难的模样,问道:“张顺,你如何成了这副模样?”
张顺顿时委屈地回道:“关师父,您叫我去那打铁山寻那七彩铁石,却不知那打铁山上常年住着一头长毛红虎,却叫我今日遇着。幸亏那位朱武大哥,出手及时,这才保住我这条小命。”
关人唐惊得失去下颚,问道:“还有这种事?”
张顺边用胳膊袖口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边回道:“我正与朱武大哥在那林中休息,那头畜生突然跳了出来,长得恁地吓人,一双吊眼双睛,一张血盆大口,一副吃人的模样。”
只把吃酒那事瞒住了没说。
关人唐又问道:“那朱武却是何人?”
张顺回道:“他是常州白水人氏,当日正好路过那里,去员外家送些果蔬。这才有机会认识。”
关人唐又问道:“那你找着了那七种色彩的铁块没有?”
张顺应了一声,便忙从口袋里,将捡来的大大小小的铁块,通通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恰似珍珠那般的亮彩,直教把眼睛晃得睁不开。
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一片不安,恰似堵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
只把两眼出神的望着地面,直到差不多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张顺见关人唐半天不说话,不知事情如何了?
抬头却见,关人唐手撑着头,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但见桌子上的铁块,那七种色彩,被单独挑了出来,排布在一旁,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
当下张顺的心里,一片柳暗花明。
才出打铁铺,便听到屋里鼾声四起。
张顺也打了一个哈欠,不知什么时间回的家中。
只记得月亮挂在那西天的一角,时候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