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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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泡影

    工资翻一番,补发三个月加班费,这么好的事情,大家期盼了这么久,尤其是谈话好几轮的女工们,好不容易循序渐进,从怀疑,到半信半疑,到相信,到深信不疑,到期盼,直到今天突然化为泡影。

    这真是彩云易散琉璃脆,好梦转瞬突然醒,钱宽同志,以一人之力,和大家开这样的玩笑,这让可怜的我辈蝼蚁如何消受?

    王孝文今天回了工厂,一直没回来,下班的时候,薛银玲和邵海燕二位,给我带来了这个极其让人意难平的消息。

    她俩人,我的一个师傅,一个我的师姐,听了于封说,我来了晨光园店里,早就想过来找我了。一直因为钱宽要严格管理,按时上下班,还安排加班,一直没空过来。

    今天宋厂长突然骑着他的大金鹿车子,来上班了。薛银玲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宋厂长来上班,钱宽被骂个狗血淋头,一切所作所为,都是钱宽自己胡乱瞎搞,所有工资翻一番,补发三个月加班费,全部作废了。”

    我听了那是相当的震惊:“这是怎么回事,钱宽大张旗鼓的谈话,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胡乱搞?”邵海燕说:“宋厂长什么也不知道,全是他自己瞎胡闹。”

    我说:“写小说,电视剧,电影,也不带这么编剧的吧,那钱宽哪来的胆子这么瞎搞?”

    薛银玲说:“以后他什么也不用操心,直接让宋厂长安排送货,啥也不让他干了。”

    这是个让心开心不起来的消息,我说:“他变成司机了呗?”她俩都点头说:“成司机了。”我问:“那柳丁纯呢?”薛银玲说:“开除了。”

    让我吃惊的消息接二连三,思维有点跟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重念一句:“开除了?”

    邵海燕说:“钱宽去开车,柳丁纯开除。”我说:“这么说工资也不翻番了,加班费也没了,见王孝文了吗,一大清早就回厂了。”

    薛银玲说:“现在王孝文是副厂长,工作全部他说了算,今天开始,他就住在工厂里,宋厂长不让他过来。”

    我担心起我来,急忙问:“那我自己在这里怎么办?”

    薛银玲说:“宋厂长说,你一个人在店里看着就行,一开始买卖也不会多,一个人看着也不是忙不过来,等忙不过来了,再给你安排人一块。”

    我有点发懵:“关键是我啥也不懂,不知道怎么干啊。”

    邵海燕说:“你想那么多干啥,累不累?你这也算是一店之长,比在工厂干活,这是连升三级。我俩下班就跑来了,特意来看你,你要请师傅和师姐吃饭。”

    我说:“一店之长不敢说,连升三级更不提。但是请吃饭,是必须的,你们吃什么,拉面,羊肉汤还是烤肉?我请客咱去吃。”

    薛银玲说:“你这里有煤气灶,煤气罐和锅,能做饭吗?”我说:“第一晚上来,白姐做过一顿饭,白姐走了,王师傅做过两次。”

    薛银玲和邵海燕说:“燕,咱也去买点菜,来做着吃吧,买着吃,吃够了,咱也买点啤酒喝,喝醉了,咱今晚不走了,在这里睡就行了。”

    邵海燕说:“行,咱出去看看,爱吃什么就买点什么。”然后特意到煤气灶那里看了看,说:“油盐酱醋都有,还有土豆,咱去割点肉,买点菜,买馒头,打点啤酒就行。”

    我们出来,买了菜,打了啤酒,回来做饭,付钱的时候我想付钱,薛银玲不让我付,全部是她付的钱。

    她俩人做饭,我打下手,很快她俩炒了一个土豆丝,一个芹菜炒肉,一个红烧肉,一个炸豆腐,比白姐做的不遑多让。

    我刷杯子,薛银玲倒酒,用方便袋倒酒,还真不好倒,尤其是啤酒里有很多沫,倒不好,往外撒。

    倒满酒,我们三人碰杯,她俩说:“为了我们的马店长,连升三级,干杯。”然后,薛银玲一杯都喝了,邵海燕喝一半,我也全干了。

    薛银玲说:“小马,你可以啊,是不是酒量很大?燕,你都喝了,哪有喝半杯的,心不诚。”

    邵海燕说:“我喝酒不行,酒量小,不敢喝多了。”我也急忙解释:“我更不行,我喝两杯就醉,喝两杯我不喝了。”

    薛银玲说:“那不行,我喝多少,你俩喝多少,一共才五斤啤酒,平均一个人才不到两斤。”

    端起邵海燕的杯子,让她喝下去,邵海燕勉强喝了。

    薛银玲再把酒倒满三杯,说:“咱们说着话慢点喝,边吃着菜。”我们都吃菜,说着话。

    我问薛银玲:“宋厂长好了?不是说什么吗?”薛银玲:“好了,一开始说的,是胡乱传的。”

    我又问:“钱宽搞这么个事,啥啥都泡汤了,那龙飘飘怎么办?”

    薛银玲说:“什么怎么办?龙飘飘怎么了?”邵海燕看着她说:“小马意思是,钱宽把她那个啥了,工资不涨,龙飘飘怎么办?”

    薛银玲一声笑,说:“这个能怨谁?是她自己上当,她家是开小卖部的,在咱工厂北边,去轮渡拐弯那里。这个事说不清道不明,没法说。”

    邵海燕说:“看着小龙每天那么老实,也不大说话,没心思这样。”薛银玲说:“这个怎么能看出来,你看人家吕德春,许良嫒,顾超丽,杨颖,这四人叫着去谈话,人家连去也没去。”

    我插上一句,问:“杨颖是谁,我怎么不认识?”邵海燕笑我:“不是你邻居,刚结婚那个小媳妇。”我这才恍然大悟,她认识,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薛银玲说:“也不要刚吃菜,喝酒,慢点喝,没事,明天不上班,休息。”先自己一扬杯,喝一杯。她一仰头,我发现她胸脯一挺,那丰满高挺,一阵的哆嗦,如波涛荡漾,看得有点发热。

    邵海燕伸手拍我一下说:“快喝酒,不要胡乱看,你就知道偷偷看师傅那里。”我一阵羞赫,急忙举杯一饮而尽,捂着嘴说:“这个啤酒太难喝了,又酸又苦。”

    邵海燕看我喝了,也勉强喝了,边喝边直皱眉。薛银玲说:“他找杨颖谈话,杨颖说:不用谈,我问别人就知道了;顾超丽理都不理他;吕德春说:我不谈,也没得谈;许良嫒也没理他。”

    薛银玲又给我们倒上酒,邵海燕和我不让倒,她说:“不行,咱们平均喝,都醉不了的,大口喝,不用非要一口一杯,一杯分三五口喝,也行。”

    我们就一起喝一大口,薛银玲指着我说:“小马,你脸红,燕,你也脸红,我脸红没有?我试着脸发热。”

    我看她也脸红,说:“你也红。”薛银玲说:“正规喝酒,人家都是白酒一斤,十几瓶啤酒,我们这才到那里?来继续喝。”我们又一起喝一口,一杯喝了一多半。

    薛银玲说:“其实咱厂里,女的,有好几个都吃了钱宽和柳丁纯的亏。我刚来的时候,他俩摸过我,都让我骂过,他们也就不再敢。这次谈话,钱宽又要赚我便宜,我直接呼他一巴掌,他也老实了。”

    邵海燕说:“切,本姑娘貌不出众,省了这些事,他找我谈一次,啥事也没有。”我看她说:“谁说貌不出众,给我当媳妇,我还配不上。”

    薛银玲笑我说:“哎吆,小嘴还怪甜。燕,他那是看你平日不理他,总不能一点铺垫没有,就上你。男人,都是要看你给他机会,他才敢上,都狼心兔子胆。”

    邵海燕说:“我哪里有你那么多经验。”薛银玲说:“真的,你只要明确表达了你的意思,他们百分之七八十,不敢乱动老实的。”

    邵海燕问她:“另外百分之二三十呢?”邵海燕说:“另外那百分之二三十,离着远点就行,不要沾边。”

    薛银玲又倒酒,我们继续喝,给我的感觉是,喝一杯,两杯,三杯,醉酒感觉是差不多的,没有太明显区别,再喝一杯,还是差不多的感觉。

    薛银玲说:“你这不是喝醉,说明还能喝,真的喝醉,你直接喝吐了,站不起来,趴地上睡过去。”

    我们继续喝,她俩喝的我看着也有点带酒了,眉飞色舞,说话也有点不忌讳了,完全不把我当成威胁,无视我存在,直接想怎么说怎么说,并且说的都是男女之间事情。

    邵海燕说:“咱厂还有谁吃过钱宽和柳丁纯的亏?”薛银玲说:“吕辉就是一个,她除了她叔,和钱宽,柳丁纯都有过事,和别人不一样,她是自己也想。”

    我说:“看她人还不错,一开始可能也是吃了他们亏,然后破罐子破摔了。”

    薛银玲说:“也不全部是,她自己浪也有一部分。”邵海燕说:“和马宋,王良斌,也弄得很过火。”

    薛银玲说:“别再没有了,大多数都是良家妇女,哪里有那么多水性杨花。电厂里那个赵姐,人不错,那是上钱宽当。王孝文和白姐,估计人家在一个厂的时候,就有关系了。”

    我插话说:“沂南那个李勇,就挺不错,看着很帅,干活还好,也不和女的打撩。”

    邵海燕说:“他倒是想,可是没有女的理他。这边的小嫚,哪一个是善茬,谁会和个贫困地区小青年谈恋爱?也只是玩玩,他找对象,还是要回老家找,他们自己那里出来的。”

    薛银玲说:“很是,和这边谈恋爱,成不了,必须是和老家的谈,和这边的只是玩玩。这里家中父母,也不会让闺女远嫁那些贫困地区。”

    我想,怎么说着说着,说起我心底的伤心事了,我家里也难,这里也找不着。说到这些,那最伤心岂不是我,我不说话了。

    我们边说着话,酒就喝完了,平均着喝的,差不多,每人喝了快二斤啤酒。喝完了,我试着酒了,感觉有点醉酒,不敢乱动,一动就想吐,还天旋地转。

    邵海燕和我差不多状态,直埋怨薛银玲让她喝多,走不得路。薛银玲虽然面如桃花,目光迷离,但是她并没有喝醉,对我说:“一开始我说了,今晚不回去,我俩人在里面这张大床上睡一晚,明天直接从这再出去玩。”

    我说:“行,那你们去里面屋吧,正好能睡俩人,我在我床上睡。”

    薛银玲说:“你关了门了吗?”我说:“关了,你们去里面睡吧,我喝多了,有点不好受,我先睡。”

    然后,我合衣躺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不一会睡下了。隐约听她俩说话,后面啥也听不到,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她俩影醒的,她俩在洗脸,边说话。我醒过来后,也起来洗脸,邵海燕出去买了油条和稀饭,我们一起吃了早饭。

    早晨刚醒还是有点不舒服,吃了饭,好点。邵海燕说:“我们今天去哪里玩玩,还是回宿舍睡觉?”薛银玲说:“当然是出去玩,不能回宿舍。再说回宿舍还不如在这里玩。”

    邵海燕问她去哪里?薛银玲说:“咱去北海公园逛逛?”邵海燕说:“公园没建设好,去了好几次,也没意思,要不我们去新华制衣厂去玩吧,找找小梁。”

    薛银玲说:“行,就带小马去新华制衣厂,找小梁,让她给小马介绍对象,不行让她看看小马,能不能看中。”

    我问小梁是谁?邵海燕说:“她叫梁红霞,也是你们那里人,一开始跟她哥,来咱印刷厂干了半年,后来因为她哥和人打架,换了工作去了新华制衣厂,咱去找她玩。”

    我说:“王师傅今天不过来吧?如果过来别再找我有事。”

    薛银玲说;“今天休息,不会有事的,他自己也有这里的钥匙吧?咱们去玩咱们的。”

    我说:“钥匙有三把,王师傅,白姐,我,各有一把,我不在家,他们来了,也能进来。”

    薛银玲说:“那我们就走吧,去找小梁,给你找媳妇。”

    出来经过田晓晓摊位,和她说了一会话,然后我们坐上公交车,一直往西,我跟她俩去了新华制衣厂。

    越往西,都是农村村庄,远离了城市繁华,有点我们老家的模样,但是要比我老家是好多了。

    到一个很大的工厂,比市北印刷厂还大两倍不止,一个很大的门,里面俩很大的厂房,再没有其他建筑物,俩厂房间距很近,周边全部是空地,停着很多自行车,极少数的摩托车。

    薛银玲到门卫保安处问了一下,说:“今天她们有加班的,有不加班的,咱直接去村子里小梁住的地方找吧。”

    我们三人拐过一个弯,到了一个村子,和白姐家那个村差不多。这个村每一户院子要大点,除了正屋,大多数都有南屋,东屋和西屋。

    街道上人来人往多起来,一眼能分辨出当地人和外地人。打工的小青年,都是油头粉面,穿着各种款式衣服,仨俩一群,也有五六个一帮,在街道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主要是离了家乡在外地打工,也没亲人认识,而放飞了自我。

    叼着烟的,吃着瓜子的,大声小吆呼的,一副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模样,东瞧瞧西望望,间或看到个美女在附近,还要吹个口哨,肆无忌惮调笑一番,往往惹人侧目。

    这种类型,打工男居多,当然也有很多好的,因为老实本分,平常不惹眼,越发显出这类人群突出起来。煞是惹人生厌,唯独他们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是人都羡慕于他们的风度翩跹,更加的张牙舞爪。

    女的也是有一种,姿色也有出众,也有平常,偏要涂脂抹粉,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神采张扬,偏好扭捏作态,嬉笑浪荡,狐媚异常,调笑这个,和那个戳把扭把,公然不惧背后闲话白眼,令当地大姨大妈,正义之士,口诛嘴伐。

    我们来到一户人家门外,一路上也有张牙舞爪的浪荡青年,朝薛银玲吹口哨,出言调戏,我们都不理它,薛银玲习以为常,波澜不惊,偶有过分,邵海燕出言相骂,那些人挨了骂,更亢奋,吹口哨,嘻嘻哈哈或挤眉弄眼。

    这户人家大门开着,当中院子里一个老太太,在说一个租房的打工妹,嫌带来了很多人,吵吵闹闹,不成样子,弄得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得安。

    邵海燕在大门口叫:“小梁,小梁,你在吗?”里面有个声音忙不迭答应着,出来一个穿着黄色上衣,蓝色裤子女的,也就二十左右,扎着一个马尾辫,没有化妆,惊喜的拉着薛银玲说:“薛姐,燕姐,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进来吧。”

    院子里老太太越说越火,气的有点气喘,也没有人回她。薛银玲问她:“小梁,这是怎么了?”这个就是梁红霞,她轻声和我们说:“有个租房子的小嫚,老是带些小青年来耍,晚上太晚,早晨很早,惹得老太太隔三差五发火。”

    邵海燕说:“和房东住在一起的房子,就是不清净,碰上唠叨的,也是活受罪,你们怎么不换个没房东的房子?”

    梁红霞说:“也想着换,没找着合适的,心思待会去转转看看,出租房子的,咱进来吧。”

    薛银玲说:“不进去了,来找你出去耍,咱出去玩吧。”梁红霞说:“行,稍等,我稍微一收拾。”转身进去了。

    待一会,出来,换了裙子,搽了粉,描了眉,涂了口红,别有一分韵致妩媚。

    邵海燕说:“哇,这么漂亮,别出来引诱人,惹得不三不四的来勾搭。”

    梁红霞说:“瞎说,你才好看,我哪里有。”我们三个人,先到处找房子,看有没有不和房东一块的房子。

    有房出租的,在门口贴一张纸,用毛笔写着:有房出租。梁红霞敲门进去问,问了几家,都租出去了,只不过是纸没有撕掉。

    问着一家,进去看了看,房子也合适,只不过看院子里西屋住着几个男的,流里流气,盯着女的直勾勾看,就没租房意愿了。

    梁红霞说:“要租个不和房东一起的,都是女的,不好找。算了,先住在那里,以后慢慢再找。咱们去玩吧。”

    然后,我们就顺着村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