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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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情不知所起

    刚开了工资,于封和我就去逛晨光园,看录像,吃拉面,打扑克,玩了一天。吴令南就问我和于封:“你们猜我干什么了?”

    我俩无论上班、下班都不大见他,自我感觉我们还是未成年的孩子,他大我们两三岁,经历见识比我俩丰富,高度甩我俩好几条街。我俩就在他面前自行惭秽,有点自愧不如的意思,无形中,我俩结成了联盟,和他隔了一道鸿沟。

    于封问他:“我们去看录像了,你干啥了?我俩猜不着。”吴令南就得意洋洋的说:“我去宋厂长家了。”我俩听他轻飘飘这一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震醒了睡梦里的人,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看看,这就是水平,我俩和他比,差好几层楼,高度绝对不只是差一两层。

    他就继续往下说:“我买了一箱苹果,去了咱宋厂长家,他留我在他家,聊了很久,说:小伙子好好干,四千块钱,可以在这边买房子,落户口。还要留我吃饭,我怕太麻烦,就没有吃,出来回来了。”

    于封心思一下,说:“四千块钱,买房子落户口,哪里那么简单?有四千块钱,谁还来这干活,四千块在咱家也能盖房了,也能买个农民合同制了,再说油库大爆炸,安全事故的时候,很多人都把户口挪走了,谁还愿意来这里,怪危险的。”

    吴令南说:“那些人,现在想再把户口挪回来,可也不那么容易了,宋厂长说我们只要在这里好好干,四千块钱,就能给咱办理。我现在如果有四千元钱,我就找宋厂长,把户口拉过来。”于封又问他:“你怎么知道宋厂长家,怎么找去的?”吴令南说:“是安妮妮告诉我,然后我自己找着去的。”我就问他:“安妮妮怎么知道宋厂长家?”吴令南说:“安妮妮和薛银玲都是薛家岛的,她们和宋厂长是老乡,所以知道。”又闲聊了几句,他就出去了。

    于封和我说:“你看看,他大我们两三岁,就是比我俩强,他都知道去溜沟厂长,咱俩啥也不知道。”我和于封说:“咱不好意思去啊,也不会说话,去了不知道说什么。”

    于封和我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说那么句有四千块钱可以买房子,落户有什么,他也没钱,啥也成不了,人家宋厂长家什么没有?能在乎他这一箱苹果,也没几个钱。”

    我笑着说:“他有他的小聪明,咱学不来,也不如他,咱就老实的干活,也是一样。”

    这几天电厂里的印刷品突然多了起来,听钱宽说,是因为电厂各个附设单位都扩招人,所以我们活多起来了,只能每天加班。吕德春和吕辉就只负责排版,一组薛银玲和邵海燕轮换着印刷,二组崔秀芬和安妮妮轮换着印刷,都是人停机器不能停。

    王良斌过去跟李勇切割,其他人每天先去制版间找字,然后哪里忙去哪里,一个工序一个工序的把活往前赶。

    排版的活太多出不来,通过王孝文从他以前印刷厂借调了俩人,一男一女,男的年龄不大,文质彬彬的,说话慢悠悠的,就像个知识分子。女的化着妆,披肩秀发,穿着工作服,但是掩饰不住身段婀娜多姿,风姿绰约,浑身散发着一股成熟诱人的魅力。

    一开始,没人发现吕德春的秘密,也没人发现任何端倪,还是邵海燕在中午头,闲逛的时候发现的,说吕德春对借调来那男的有意思,就传开了。吕德春对借调这个男的,情不知因何而起,一往情深,一发不可收拾。大家也经邵海燕这么一说,我们再略一观察,还真的是了。

    每天只要那个借调的男人来了,进了排版间,吕德春就温柔若水了,两眼光彩,话也多了起来,都是挨着那个借调的男人坐,说话娇滴滴的,就好像是发情的母猫。

    她还说人家:“专业性很强,真敬业,排版真快,好有风度,真有学识。”不吝溢美之词,是直接和人家说的,人家一直谦虚:“过誉了,不敢当,惭愧惭愧。”使我们在周边听了,都能听出来弦外之音,就着急那个借调的男人反应,还是不显山不露水,波澜不惊的,一如往常。

    我们替吕德春着急,有意无意的撮合他俩在一起,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没机会也强要创造机会,让他俩在一起,都越来越执着的去做这个事。

    因为晚上要加班,大多数都是柳丁纯负责车接车送,偶尔极个别的时候,加班太晚了,他们就去二楼,给准备的临时单间宿舍里,住一宿,第二天继续工作。慢慢的,有时候在晚上,就能看到吕德春和那个男的,在往南去三江电力有限公司的路上,一起逛街,看来还真如大家所期盼的方向去发展了。

    当他俩面没有敢说的,背地里,都叽叽喳喳传达进度,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当然,我们都认为吕德春是着急的,看那个借调的男人,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从来不多言多语,也没有任何唐突的行为,确实是谦恭君子,温良如玉,稳如山岳。

    薛银玲私下里和我说:“这个小老婆,就是和王师傅很好的那个,你没见王师傅看她,眼神不一样,他俩,我就说有事。”

    我就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也感觉到,怎么和自己内心想象的不一样,不是都要努力工作,干一番事业,报效祖国嘛?

    怎么所有人,都没把多少精力放到工作上?反而是,玩的玩,耍的耍,要么相互猜疑,或者扑风抓影;要么就八卦风月,盯着桃色传言。正事工作都当成是受罪,工作之外的乱七八糟,反而都精神抖擞,好像打了鸡血,上下左右而求索,实在是不可理喻。

    不过,薛银玲说的事,还真的让我看到了。有一次晚上,加班很晚,崔秀芬拿一张单据,让我帮忙送给王孝文,我就去二楼找他,办公室没见,宿舍没见,我就到处寻找,在那临时单身宿舍里,我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这几天累吧?”是王师傅声音。“还行,就是加班太晚了,你们这边机器故障率太高,再就是大工太少,小工太多,活进度太慢,快不起来。”是那个小老婆的声音。

    我就想敲敲门叫王师傅,忽然一心思薛银玲和我说过的话,就没敢敲门,分明听里面那个小老婆说:“你轻点,床太单薄,咯吱咯吱的,让人听见。”就听王孝文说:“没事,没有上来的,上来走楼梯就听着了,咕咚咕咚的,再说,关着门,怕什么,谁上来找,找不着,就吆喝了。”

    就听里面床板又一阵吱嘎,那个小老婆说:“你喝了多少,这么久,要少喝点。”王孝文就说:“戒不了了,就好这一口,每晚都喝点,一般也就一两杯。”就听女的,不知因为什么,喘息之声越来越高,说:“都这个年龄了,还这么有劲,你这搞艺术的,每天脑子里都心思些什么?”

    我就悄悄的往回走,轻轻地下楼,还听着那个女的声音传来:“哎呀,有点痒,你,挠挠,这里,这里,对,对,都痒,挠挠。”我好不容易下了楼,正在难为怎么和崔秀芬说,就看见薛银玲在水龙头那里和我招手,问我:“人都去哪里,怎么干活的都不见了?”我就说:“是不是下班了,都走了吧?”

    薛银玲洗了手,咯咯笑着把湿手往我身上抹,一个不留神,就臧到了我一个很硬的地方,就诧异的说:“你这是咋了,怎么硬了?”我就害羞坏了,急忙拿开她的手,和她说:“你小点声。”就领她离开水龙头,远离楼梯,和她轻声说:“王师傅和那个小老婆,真的在上面没干好事,让我看到了。”

    薛银玲就兴奋起来,抱着了我,也不管不顾胸前的两座雪山都几乎挤扁了,一叠声和我说:“我就说吧,上次我去看着俩人在一个房间里半天才出来,就说他俩有事,你领我上去看看。”

    我就任由她搂着,呵呵笑:“看啥看,你上去了,让他俩看着你,多尴尬,我这一张纸,要给王师傅,还没给他呢。”薛银玲也发觉了自己有点失态,就松开了我,有点不好意思:“什么纸,干什么的?我看看。”我就把纸给她看,说:“崔秀芬给我的,让我给王师傅,我上去找不着他,在那临时宿舍就看到的。”

    我俩边说话,边往南朝三江电力有限公司的方向走,薛银玲就眼珠子一转,问我:“不可能吧,你是不是骗我?他俩就开着门,开着窗,让你看到了?”

    我说:“门窗都关着,也都有窗帘,是我在外面听到的。”她就瞟着我,也斜着眼睛,看着我说:“你小毛孩,又不懂,你听到了什么?”我就说:“我听到了他俩说话,床吱嘎吱嘎的响,还听到那小老婆叫唤,就好像是哭了似的,身上哪里不舒服一样,哎吆哎吆的。”

    薛银玲就看着我笑:“这样好事,让你碰上了。”又和我说:“咱也逛逛吧,待会再回去。”我俩就沿街往南,一路上只有电线灯杆子,影子拉得很长,不见一个人,静悄悄的。

    我还在惦记着怎么把纸给王孝文,有点心不在焉,漫无目的跟在后面走,看她浑圆的臀部一扭一扭的。突然薛银玲停下,转身,一把拉着我的手,绕过一片灌木层,藏到了一排摞放的门窗后面。我猛然还以为她要干什么,是不是想和我干那样事,我可不是那样人,我是一个作风正派,一身正气,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志气的四有好青年,可不能做此等苟且之事。

    我正在犹豫,是否要一番正义凌然的言辞,来打消她的此种不良行为,还是要勉为其难,以身饲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开一开洋荤。她捂着我的嘴,示意我别说话,我疑惑地看着她,弄不清楚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她拿开捂着我嘴的手,指给我看,我才看见来了俩人,可不就是吕德春和那个借调的男人,俩人正手拉手,从南边散步回来。

    还多亏薛银玲眼尖,我们提前藏起来了,要不碰上了还真很尴尬,别让他们认为我俩跟踪,那就解释不清楚了。只见他们俩也不说话,就是手牵手慢慢的走,吕德春个子挺高,几乎和这个男的一样高,说真的,俩人还真是,郎才女貌很般配。

    看着他俩,再看看我自己和薛银玲,那可就不般配了,她就好比那丰满圆润的杨贵妃,我就好像一个干巴瘦猴子,思绪至此,我不禁暗自惭愧,罪过罪过,走神了。

    俩人越走,离我们越近,我就忽然有了新的担心,如果他俩也来我们这边,看到我俩,那可就更尴尬了。

    怕什么来什么,他俩走到我们最近的地方,还真就不走了,俩人就手拉手四处看,还往我们这边靠了靠,然后就深深的吻到了一起,吻的那是相当的激烈,相当的饥渴,应该怎么形容呢?就像用胶水把他俩的嘴粘住了一样。

    如果不是一摞门窗挡着,其实我们四人就相距两三米,呼吸声都能听到,尤其是吕德春边吻还发出声音来,真像叫春的猫。

    我就大气也不敢喘,害怕他俩绕过灌木层,看到我俩,或者让他们听到我俩这边的声音。如果吕德春认为我俩是故意窥探他俩,那可就麻烦了,她脾气可是相当火爆,眼里揉不进沙子的。

    我就求救似的,可怜巴巴的望向薛银玲,从她眼里,同样看到了一丝丝慌乱,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无助。细一想,毕竟她也就比我大个三、四岁,一个大姑娘家,能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不禁就有点绝望,我俩都一动不敢动,只好相互偎依在一起,喘气也轻轻地。

    他俩倒是相当的为所欲为,肆无忌惮,边吻着,那男的手还伸进去了吕德春怀里,越来越放肆,只看得我百爪挠心,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那男的就说:“咱进里面吧,这里万一有下夜班的。”说着话,手上嘴上却一点也没有丝毫停止,还更加的激烈了,弄得吕德春衣衫不整的,不该露出来的,就暴露在我俩眼里了,我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激动到有点发抖。如果他俩从灌木层转过来,我俩偷窥这个罪名,那就坐稳了。

    吕德春也有进来的意愿,他俩就搂着抱着想往我们这里来,去绕那灌木层。薛银玲就把嘴贴着我耳朵说:“他俩如果过来,咱俩就抱着亲,闭着眼,啥也不管,就豁上了,就装什么也不知道。”

    我心念电转,这倒是一个没办法的办法,就当是我俩抱在一起,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就抱一起,两眼一闭,爱谁谁,最起码偷窥的人也就变成他俩了。

    眼看他俩已经到了灌木层尽头,只要再有一两步,就转过来看着我俩了。完了完了,真没办法了,实在是没辙了,苍天啊,大地啊,我俩一狠心,一咬牙,抱在了一起,都闭着眼,亲在一块,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做个鸵鸟把头藏沙子里,顾头不顾腚吧。

    软玉满怀,美女在抱,闭着眼,什么也不顾,亲也是真亲,就是俩嘴对在一起,反正他们看到我俩,我们就一直在接吻,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打死不认账。

    就听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吕德春的声音说了句:“别进去了,我们回去吧,这几天我听说吕辉要回家,要不咱就等她回家,到我们宿舍吧,在大街上怎么能行?”

    没听那男的说话,我挣开眼一看,他俩已经顺路往北走了,吕德春还边整理衣服,边把解开的扣子都扣上,俩人越走越远。

    我俩半天没动弹,缓不过神来,然后突然就分开了,相互望着笑,我只感觉有点浑身发软无力,真的是高度紧张过去的后遗症。

    她就和我说:“可让你一饱眼福了。”我就糊涂:“我饱什么眼福?”她说:“吕德春还是个老姑娘,宝贵的都让你看了,还没眼福。”我说:“哪里啊,啥也没看着,都让那男的挡住了。”

    薛银玲就说:“真丢人,还让你赚了我的便宜。”我就嘿嘿笑,这个倒是真的,又软又绵,又香又甜,真是享受,我就吧嗒嘴,回味无穷的样子,看着她笑。

    她就啪的打我一巴掌,恼怒的说:“你还笑,今天的事别和别人说啊,你说出去,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我就苦笑一下:“怎么都和我这么说,我出去和谁说,怎么说?”我看着她说:“不过真挺好,挺不错,很好。”她又打我一下:“好啥好?咱也回去吧,等一等他们走远了,我们再走,好好看着,别再又撞上了。”

    我俩等了一会,出来到路上,很小心的看着,慢慢往回走,就担心再碰到他俩。

    回了车间,人都回来干活了,还没下班,就是干的兴致不高,都打盹了,想去睡觉。崔秀芬看我手里还拿着那纸,就问我:“咦,你怎么没送给王师傅,半天看不到你,我以为你早送过去了。”我就说:“没找到他,我这就再去找找,给他。”

    我先找薛银玲:“师傅,咱俩一块去送这个吧。”邵海燕在印刷,薛银玲也就是给收拾整理,打打副手,点头说:“好,咱俩一块去。”邵海燕就翻白眼,撇嘴说:“送张纸还要俩人去,你俩干脆睡觉也一块吧,上个厕所也一块。”

    我俩没理她,一起出来转弯往北走,她就问我:“你为啥叫我和你一块,是怕再碰上啥吧?”我就点头:“咱俩先上去找找,看不见人咱就再下来。”我俩一前一后顺着楼梯,蹑手蹑脚的上去,就看见王孝文在他办公室里坐着,一眼就看见了我俩,问我:“下面还在干活?天天这么加班,还真有点吃不消。”

    我就把崔秀芬给我的那张纸,放王孝文桌子上,说:“王师傅,这是崔秀芬让我给你的。”王孝文就说:“好好,放下吧,一张纸还需要你俩人一起送上来啊。”薛银玲不好意思的说:“我跟着出来透透气,打盹。”

    王孝文给我俩一人一个纸杯,倒一杯水,说:“喝点水吧,休息会,再下去,也快要下班了吧。”

    薛银玲说:“这么晚了,我看着柳师傅都开车下班了,大姐和大哥俩人不回去了吧?”王孝文说:“这几天都没回去,活太多,撵不出来,等过这一阵,活少了,就轻快点,这段时间还不行,电厂里到处催着要东西。”

    我俩喝了茶,说会话,就下来了。薛银玲就和我说:“王师傅真会装,装的没事人一样,咦,那小老婆哪里去了?”

    回到排版室,只见都在忙活着,借调的俩人也在,连同吕德春和吕辉,全部紧张忙碌的在排版,其他人给找缺的字,我看那个女的非常熟练的排版,都怀疑我刚才是不是幻觉幻听。

    钱宽也在给找字,就看着薛银玲说:“你看你师徒二人,关系好的,走着坐着都在一起,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薛银玲没理他,没说话,也和我一起找排版人员要的字,找出来就放我盒子里,差不多了,我就送回排版那里给吕辉。

    到了第二天,借调的那俩人都说头痛,说有点感冒发烧,王孝文就安排钱宽,去买点感冒冲剂。钱宽就开面包车去了,不一会拿回来十几盒感冒冲剂,放各个办公室一些,说都是些感冒冲剂,谁感觉不舒服,谁就冲着喝一包,有感冒治感冒,没有感冒预防感冒。

    王孝文问他多钱,要给他钱。钱宽说:“没花钱,是我去医务室领的。”

    薛银玲问我:“你不去喝一包?”充满捉狭意味的,笑着看我,我就说:“我没感冒,喝了干什么?”她就和我说:“昨晚没干好事的,你没看都头痛感冒发烧,你就一点感觉没有?”我就哼哼两声说:“你怎么没去喝一包?”薛银玲就白我一样,没说话。邵海燕看着我俩,感觉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俩说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