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枚铁球发射而出的几十枚生铁子，则均匀的散布在了整个楼船之上，使得整个楼船之上哀鸿遍野，惨叫连天。

    覃力鹏很幸运。

    因为，无论是三枚铁球，或者是几十枚的生铁子，没有一枚和他有直接的接触，虽然被横飞的木屑划伤，但是整个人依旧完好无损。

    然而，这所谓的幸运，对于覃力鹏来说，恰恰是最大的不幸。

    注视着楼穿上随员的惨状，聆听着无处不在的哀嚎，感受着铁弹划过的灼热，承受着木屑带来的痛楚……

    更为重要的，是那种极度绝望带来的精神冲击。

    在种种因素的叠加之下，覃力鹏的神情变得木然，双眼变得空洞，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茫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由于距离较近，瞄向小船的两门炮之中，并没有装填大号的实心铁球，取而代之的是半斤左右的大铁子，二两以下的小铁子，以及八钱左右的小铅子。

    事实上，认识将军炮的不是只有覃力鹏，那些由南直隶精锐组成的亲兵也认识。

    更准确的说法，这东西他们不仅认识，更是没少一起并肩作战，而且在战斗中，这玩意往往是克敌制胜、攻城拔寨的利器。

    然而，这一次，这些攻城拔寨的利器，却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两门将军炮发射的一瞬间，数不清的铁子，铅子朝着板儿船的前方散射，几艘小船，全部被笼罩在了射界之内。

    在相距只有大约五十步的距离上，在无防护的情况下，铁子，铅子国境的一瞬间，几艘小船上的几十名亲兵，遭遇了灭顶之灾。

    至于其他方向的镇监亲军，虽然没有遭受任何直接打击，但是听到了炮声，看到了炮火，听到了那凄厉的惨叫和哀嚎，已经心胆俱裂。

    再加上本就背负叛逆罪名，他们好不容易被激起的意志被摧毁了大半，一时间全部停留在了原地。

    所谓的进攻，所谓的包抄早就被抛之脑后。

    而在他们的对面，板儿船之上，完成了射击之后，锦衣卫和天津卫的卫军迅速清洗炮膛，安放火药。

    发现镇监的亲兵们不再靠近之后，李正也毫不犹豫，五门将军炮的装填物变成了清一色的实心铁球加上小铁子。

    装填，压实之后，五门将军炮，齐刷刷的对准了楼船之上的帅位。

    李正的思路很简单，擒贼擒王，即便不能一击毙命，也绝对要把这阉党从楼船上赶下去！

    随着李正手中的红旗再次挥动，炮声擂动，火焰再次从炮口中喷出，五枚实心弹，伴随着上百枚铁子，一窝蜂的涌向了楼船。

    接下来是第三轮，而整个运河上下的所有人似乎都变成了观众，围观操炮演习一般。

    当第三轮炮击完成，楼船的船体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大洞，楼船之上更是哀鸿遍野。

    而此时此刻，左右两岸的骑兵也已经赶到了运河的边缘。

    看到疾驰而来的骑兵，李正那被炮火熏黑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覃力鹏的坐船已经彻底瘫痪，南京镇监的亲兵已经彻底崩溃，再加上两翼骑兵的到达，可以说大局已定。

    覃力鹏有没有活下来他不知道，但是即便活着他也绝对不存在任何反击的可能，到了这大局已定，只等沧州千户所的卫军前来完成最后的收拢即可。

    然而，就在李正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运河之上的局势却产生了突变。

    覃力鹏的亲兵，大多是从南直隶精锐中挑选出来的，他们虽然不像覃力鹏以及他的亲信一样了解内幕，但是很多人也跟随覃力鹏许久。

    之前被李正等人的炮火震慑之下，惊魂不定的他们最终选择的观望，并没有把覃力鹏的要求落实。

    事实上，无论在大明的哪个角落，那个位置，都不缺少聪明人，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了南京镇监的亲兵们。

    正如覃力鹏之前为了逼迫亲兵进攻时候所说的，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就他们跟着覃力鹏所做的那些事，足够被抄家灭族！

    覃力鹏在看到骑兵之后想到了陷阱，想到了圈套，想到了出卖，镇监亲兵之中同样有人能想到这一点。

    现在，覃力鹏生死未卜，他们这些这些人呢……

    左右两岸骑兵的到来，确实击垮了镇监亲军最后的意志，但是，却也成为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理的彻底崩溃不过是在一瞬间。

    普通的老百姓在崩溃之后，更大的可能性是惨叫、哀嚎，求饶……

    然而，这些家伙却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覃力鹏从南直隶几十万兵马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对于这些拿着刀子的家伙来说，相比较求饶，哀嚎，更大的可能性是趁着围剿大军没有来临之前逃走，或者是拿着刀子疯狂的杀戮，为自己拉上足够的垫背。

    如果说，此时此刻，李正的手中有足够的人手，镇压这些在事实上已经崩溃的家伙简直易如反掌。

    而李正之所以要设卡，调兵，为的也是预防这一点，然而，沧州的意外情况打乱了李正的安排和计划，使得李正不得不提前动手。

    而这就导致了人手的严重不足，而没有足够的兵马，就无法将局势迅速平定。

    于是乎，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清下，运河上的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逃脱无望之后，溃兵们开始疯狂的杀戮，整个顺河之上瞬间被凄厉的惨叫和哀嚎所充斥。

    五百武镶左卫的骑兵，确实可将试图逃亡的溃兵击溃，斩首，毕竟在平原之上，两条腿的步卒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精锐骑兵。

    于是，试图逃亡的那部分很快被驱赶了回来，加入了溃兵杀戮的行列，使得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李正的手中确实有火铳，有大炮，但是面对瞬间崩溃的形势李正也是毫无办法，至少在沧州驻军抵达之前是无能为力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入了李正的耳中。

    “李公子，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