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觅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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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贺以苘的婚事

    这天,贺以筝跟七娘常爷聊完新的店铺开张事宜,回贺府发现贺老夫人和何氏都在等她。

    “以筝,你二姐姐出事了。”何氏欲言又止,言犹未尽。

    “哦?她怎么了?”

    “她跟你父亲去了松山后,一开始倒也安分守己。去年颖王爷路过松山县时不知怎的两人似乎见过一面,然后你姐姐就心心念念一直吵着想嫁给他,你父亲不允,把他关了起来,想着等那颖王爷走了也就好了。可没曾想她竟然买通了看她的婆子夜里悄悄溜了出去,并与那王爷有了肌肤之亲…”

    贺以筝惊讶与贺以苘的大胆与无知:“她就没想什么退路,就这么主动献身求个自取其辱?”

    “她怎么就没想退路呢,她聪明的紧,这是要拉整个贺家给她垫背。”贺老夫人气得面色不善,“人家说了,要贺家出面跟颖王爷提亲嫁女,成了大家各自安好。要是说和不成,贺家女从此也就不用做人了,首当其冲就是你和你大姐姐。虽说你大姐姐两年前就已经嫁了,可迟迟未有身孕还未在婆家立住脚跟,此时要这件事被传了出去,众口铄金,你们俩的处境怕是会很艰难。尤其是你,将来要再说婆家怕是难了。虽说我已派人去京城找你大伯父商议,可京城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怕是等不起这么多天,时间拖久了恐再生变。我们得立马拿个主意出来。”

    “祖母,大娘子。你们可知那颖王是什么样的人?”

    老夫人摇了摇头:“先帝在位时共封过三位异性王,其中两位都是战功赫赫驻守一方边疆,唯有这颖王却是因裙带关系上位,平时素为人所不齿。她妹妹曾是先帝后宫颇受宠的嫔妃,传言因宫中意外导致身体受损,终生不能生育。先帝为安抚她,提拔了她娘家哥哥留下的独子,也就是后来的颖王。”

    何氏补充到:“这个颖王在勋贵圈里并不受待见,所以当年婚事高不成低不就,我在娘家时曾听大哥和大嫂提及,他是个寻花问柳之人且行事阴狠,不是个可相交之人。听说先帝曾想给他赐婚,后因为病重才不了了之,直到先帝薨逝,颖妃殉葬,听说现今天子很看不上他,这颖王如今的地位怕是十分尴尬。”

    “那他现在是有意娶二姐姐为妻?”

    “那是你那个愚蠢的二姐姐一厢情愿,你父亲曾问他打算如何处理?他一脸傲慢说是你姐姐投怀送抱,看在你大伯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可以纳她为妾,你父亲气得仰倒,听来送信的贺勤说已经气得躺床上起不来了。看来你父亲那已经一团乱了,我和你母亲正商议着,打算让你母亲明日先启程去松山稳一稳。”

    “祖母,大娘子,父亲那千头万绪,大娘子人生地不熟怕是一下子也难以兼顾,以筝想跟着大娘子一起去,好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贺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也好,这样就更稳妥些。”

    以筝和何氏一行人匆匆赶到松山县衙,发现情形比想象的还要糟糕。贺二爷气得一病不起,贺以苘虽被困在后院看管起来,可是后院的丫鬟婆子这几年来都是听以苘行事,她要向外传个信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何氏到后先命人把住门口,任何人出入都需要持何氏手令才可以,否则一概不放,当晚集合了所以的丫鬟婆子,恩威并施一通训话;最后又派了自己带过来的人看管贺以苘。剩下的全部交给以筝定夺,她带着琉璃,亲自服侍贺二爷汤药。

    以筝进去看贺以苘的时候,贺以苘老神在在很是镇定。

    “好久不见,二姐姐。”

    “贺以筝,你现在知道着急了?”

    “哦?我为何要着急?”

    “你少装!我要是嫁不了颖王,你这辈子也别想嫁人了,还有大姐姐,哼,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看来你光想着怎么拖家里人下水,怎么一损俱损,就没想到颖王怎么看你?即便你所愿得逞,颖王又是否能好好待你?”

    “哈哈哈,不用你操心,只要能看着你们不好,我就好。”贺以苘狠狠地盯着她:“从你毁我那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将你踩到脚下,踩进泥里。”

    “所以你就想着借颖王的势,把全家坑了进去。只可惜我本就没打算要嫁人,所以你嫁不嫁得成颖王,与我无忧。我只是想奉劝你一句,你光想着借外面的势毁贺家,可能从未想过贺家会怎么处置你吧。大姐姐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嫡长女,现要因为你无法在婆家立足,你说他们可能还容地得下你?你仗着父亲疼爱祖母心慈,平时在二房不管不顾惯了,可现在事涉大姐姐,大伯母又一向掌家严厉,一个败坏门风的庶女你猜大伯母作为贺家宗妇又会如何清理门户呢?”

    “她…不敢!”贺以0瑟缩了下。

    “二姐姐,你好自为之,我言尽于此。”

    几日后,贺二爷终于可以起来走动,身体好了大半。何氏才与她谈及这桩棘手的事。

    “二爷心里是如何打算的?”

    贺二爷义愤填膺:“这颖王欺人太甚。苘儿也是愚蠢,竟闹出这等无法收场的丑事来!简直…不知所谓!”

    何氏不动声色:“所以二爷是想着再与颖王商议娶二小姐为妻?”

    “不然怎办?事情闹到现在这地步,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难办。”

    “那要是颖王执意不肯呢?二爷一小小县令,是打算如何要颖王低头?想来如果二爷能让颖王听从,也不至于急得病倒在床好几天。”

    “我…”

    “母亲刚派人捎了信来,大哥那边有回音了,说此亲不宜结,此风不可长,望家里好好肃清门户为宜。还说大嫂已经在来酉阳的路上了。想来过几日也该到了。”

    “大哥他什么意思?苘儿她毕竟是我女儿呀,什么叫肃清门户?”贺二爷急了。

    “二爷先莫急。所谓家族,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爷可曾想过二小姐此举明知不可为,可她依旧一意孤行。事情一旦被传扬了出去,受牵连的可不止以筝和大小姐,而是整个贺家。二爷首当其冲,说好听点教女无方,难听的就多了,什么卖女求荣,不择手段,攀附权贵,光这些就能戳断了二爷的脊梁骨,无颜见人。甚至大哥大嫂在京城也会抬不起头来。你怜她是你亲女,她可有真正视你为父为你考虑?二小姐此举确实其心可诛。”

    “再来说回那个颖王,就算他真的是应了这门亲事,答应娶二小姐。贺家真敢和她结亲吗?他臭名昭著,颖妃殉葬后他空有王爷之名,却无人待见,正愁找不到新的靠山,贺家如和他结亲岂不是送上门的把柄给人家拽手里,此后若他以此事为要挟动不动问贺家要求这个要求那个,那贺家二爷一个小小县令又岂是他看的上的,只怕冲的还是大哥…”

    贺二爷细思量了下,吓出一身冷汗。“那你说现在该如何收场?事已至此,就算不结亲,这颖王难道就没有把柄了?”

    “我听闻大嫂在来的路上已经散布出去消息说贺家二小姐在酉阳老家得了急病,怕不久矣。”

    “大嫂她这是何意?!”

    “大嫂是想告诉我们二小姐留不得了。大概是怕等她人赶到为时已晚,所以…先下手为强。”

    “她!…欺人太甚。”

    “她儿子今年中了举人,马上就可以观政,接着就要议亲。她女儿嫁入康家两年未有身孕,康家那公婆正有怨言,要是这消息透了出去,她女儿怕是在康家再也立不住脚了,为人父母,我倒是能理解大嫂。只是二爷怕是还未来得及有空曾替以筝想一想吧?她俩年岁相仿,就差了几天,二小姐这个事情稍微处置不当,以筝的这辈子也就搭进去了。”

    “我…”

    “二爷,还有球哥儿。虽说他年岁还小,可如今若整个贺家为此事搭了进去,他可还有前途可奔?”

    ……

    几日后,贺以苘被大伯母派来的人秘密押回了酉阳。而贺二爷请了颖王上门,颖王正准备拿乔,贺二爷脸一沉质问道:“颖王殿下这是何意?下官好心招待颖王,却不想颖王趁酒醉欺辱了我家的婢女,还不肯承认,兰叶昨晚已自缢身亡,颖王你这可真的是欺人太甚!”贺二爷一拍桌子盛怒中站了起来。

    颖王愣了,婢女?怎么就变成婢女了呢?

    “贺县令,你这想狸猫换太子吗?我告诉你,与我暗通款曲自荐枕席的可是你家二小姐,不是什么婢女。”

    贺二爷怒发冲冠:“你血口喷人,我的二女儿一直在酉阳老家养病,怎么可能来的松山与你不轨?休在这里毁我贺家女儿清誉!我虽官小言轻,可兰心临死前留下来的血书,字字控诉了你的禽兽行径,你要是再在那胡言乱语,我们就到皇上跟前去分说分说!”

    颖王爷愣了一下,这贺二爷前段时间还是低声下气愁眉不解求他娶二小姐为妻,显然现在变了腔调是有人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那二小姐怕是再也开不了口了,婢女死无对证。本身皇帝就不待见他,正愁没有借口处置他呢,这事现在可不能闹到京里去。罢了,算他倒霉,就当自己睡了个婢女吧。

    “贺县令稍安勿躁。本王糊涂,想来是醉酒认错了人,误把贺家婢女当成了我的侍妾。本想着错已铸成,纳她为妾。可这婢子既然已经死了,那我给个三百两银子抚恤她家人可好?”

    贺二爷冷冷淡淡:“贺府虽不如颖王府,可也不差这点银子。贺家的婢女我们贺家自己会处置,但若颖王爷在外有任何毁我贺家的风言风语传出,我贺家必会要颖王一起到御前分说分说。”

    颖王走后,何氏才叹出一口气,跟以筝说:“幸亏这颖王如今有忌讳,投鼠忌器,贺家才能夹缝里求生。要不然真是…”

    以筝问何氏:“大娘子,你说大伯母会如何处置二姐姐?”

    “怕是活不成了。”何氏轻叹了口气:“唉,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她既置贺家与不顾,怕是贺家也不能容下她了。万一之后她再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整个贺家就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全身而退了。”

    几日后,贺家二小姐得急病而亡的消息传了出来。贺以筝不知为什么却生出点兔死狐悲的感伤,一个想借势复仇却反而烧到了自身被家族清理的女子,这个世界要终结一个人的生命总归是粗暴简单的,谁是强者谁才能说了算。如有一天她也被家族所放弃呢,今日的亲人们是不是就会变成拔刀向你的仇人了呢?

    想来鲁莽的贺以苘自己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她生命的最后是后悔呢还是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