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五岁之前，其实生活还算不上坏，毕竟能在那种环境里遇到羿橙和扬西阿姨，实在是太幸运了…”

    但路添羽的童年，自三岁后又渐渐恢复的光芒，在两年后，他刚过完五岁生日后不久，便再度消失无际。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也就是羿橙六岁生日那天说起。她的生日与路添羽相隔很近，因此扬西便主张二人放在一起过。一年的时间，他与羿橙的亲密程度已经是形影不离了，而二人的生日在一起过，那就别提路添羽有多开心，他很是享受这快乐尽头的一天。

    第二天早饭时，路添羽和羿橙都还沉浸在昨日的喜悦，可正吃着，院长来到了餐厅，将扬西叫了出去。羿橙没有注意到，但路添羽却清晰地察觉，其他孩子的动作在那一瞬间，都变得很不自然。

    早饭结束后，一名黑西装来到收容院，然而这一次的目标却是羿橙。她在被带走前，还兴奋地冲着路添羽炫耀，自己也能坐豪华车了。只不过路添羽的心里却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尤其是看到自羿橙被带走后，一直在门口呆立，看着她远去方向的扬西，那种感觉被进一步放大，可四岁的他又能明白些什么呢？也仅仅停留在感觉罢了。

    羿橙的离开，让路添羽倍感孤独，直到两天后她被送了回来，路添羽心中的巨石方才落地。可别的担心又随之而来，因为他察觉到，羿橙在这两天变了很多，哪怕她依旧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但之前可从没见过她会掉眼泪啊！

    自那之后，羿橙就会被时不时地带走，而她的变化，也让路添羽的不安日渐强烈，可怎么问她也不说，只是面带笑容的揉着路添羽的头，只不过这笑容再也没有当初的纯粹。

    “这些始终烙印在我的记忆中，哪怕当时年龄那么小，很多东西也都不明白。”路添羽深吸一口气，章炎便知道接下来他要说的内容，是多么残酷的现实，他也做好了一会给茶舍赔钱的准备，毕竟这种情况下已经难保不会有几个杯子被捏碎了。

    “不出意外，我的五岁生日，她的七岁生日，又是在一起过的…”

    然而这一天，路添羽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羿橙有些奇怪的状态，即使是五岁的他也能看出这是在强打精神。

    “姐姐，你是不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路添羽忧心地说到。

    “没事，只是头有些不舒服，可能生了小病吧。”羿橙尽力打消路添羽的担忧。

    但再怎么勉强，脑袋的那种昏沉感觉也依旧势不可挡地袭来，羿橙也只能早早地爬上了床，刚躺下就昏昏睡去。

    小小的添羽学着羿橙照顾自己的样子，守在她的床前，然而枯燥的守候所带来的睡意，也在不断地冲刷着他的心神。终于，他还是半趴在羿橙的身边，陷入沉睡。整个收容院，独留扬西站在黑暗中，接着月光看着这一对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一阵惊恐的呼喊划破夜空，路添羽被近在咫尺的躁动惊醒。他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却突然发现羿橙浑身是汗，面色惊恐地辗转反侧，什么样的梦境会让她陷入如此惊惧之中？

    这一幕也吓呆了路添羽，他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只能拉住羿橙的手，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是想要让她感受到自己时刻都在身旁。然而奇怪的是，其他孩子仿佛隔绝了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动作，竟然连一个翻过身看一眼的都没有。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扬西，她匆忙地跑进来，将羿橙抱在怀里，不断安抚她的情绪。

    “看来就是她觉醒了。”突然间，门口院长的声音引起了路添羽的注意，他将视线移过去，看到门口的院长，还有几名从没见过的人。

    “既然是在这里，那就交给研究院了。”其中一人对着院长说到。

    “已经通知过他们，看时间现在也该到了。”院长点点头，回答到。

    果不其然，那辆经常出现的商务车停在了街边，两名黑西装走了下来，一起进入房间，将羿橙抬走。

    “滚开！”路添羽见状，就要上前阻拦，却被院长一脚踢在脸上。他不理解，院长明明是姐姐口中的好人，为什么如今会这样对自己，又为什么强硬地将羿橙带走？那一刻，他的心挂上了一丝寒霜，但暂时还侵袭不了名叫希望的部分。

    第一个茶杯碎裂，章炎迅速地又满上一杯，放到路添羽面前，这就是有备无患。

    “那是她离开最久的一次，足足有半个月。”路添羽已经抑制不住眼角的泪光。“等她回来时，便是你知道的那种状态了。”

    这一次碎的是章炎手中的茶杯，可哪怕手指被划伤，他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因为心中早已充斥着怒火。

    “那时她才七岁啊！”章炎咬牙切齿地说到。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章氏的异能科技方面始终赶不上帝国。”路添羽饮尽杯中茶。“因为你们的实验对象只有尸体或是志愿者捐赠的样本，而帝国却是直接用他们收容院里培养的孩子，当然了，最关键的一些研究，还是要用到那些被督察组所推荐的学生。而艾诺姆政权的异能科技甚至领先于帝国。”

    这话点到为止，他知道章炎肯定能够明白。

    “灭绝人性！惨绝人道！”章炎怒声说到。

    路添羽听后点点头，再度开始追忆。

    “半个月后的那一天，就在我对羿橙的思念水涨船高之际，她回来了。”

    可这一次回来的羿橙，却再也没有和路添羽说过半个字，因为她的神经严重受损，已经陷入昏迷，而之所以被送回来，是想让收容院处理，这样就能避免被怀疑。

    扬西看着昏迷不醒的羿橙，以及呆立在她身边的路添羽，心中暗下决心。

    “院长，她交给我来处理吧。”

    对于扬西的申请，院长思索了一番，应该是回想起了她以前的经历，便同意了下来。

    扬西离开办公室后，来到路添羽的身边，对他轻轻耳语。

    “她说的是你的姐姐交给我，一定会照顾好她。”路添羽看着光滑的茶桌面说到。“之后她就抱着羿橙离开了收容院，晚上才回来。就是这句话一直支撑着我。因为那一刻，我决心以后一定要亲自照顾羿橙。”

    “之后的一年里，一切都变得寡淡了很多，但信念催使着我每日投身于增长见闻。直到我过了六岁生日，第一次被带入实验室，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她经历过什么。”路添羽调整心情，将紧握的拳头放松。“请原谅我殿下，作为实验对象的那一段经历，我实在是不想过多回忆。”

    “王室安插在研究院的暗线传回来过情报，大概的我也了解一二，你绕过这一段吧。”章炎说到。

    “你应该知道，异能者史上记载的最晚觉醒时间是在即将九岁之前，可我一直到九岁都没有觉醒异能，哪怕他们用多大的实验力度。于是便最终放弃了我这个实验对象，于是我也终于开始体会到明冬所过的生活，因为他也没有觉醒异能。”

    “或许是明冬、羿橙和扬西的善意，使得我心中最后的一缕光没有泯灭掉。在我九岁那天，收容院里又来了一个女孩，名叫邬云，起得还真是奇怪。那时她应该是七岁多，似乎刚刚觉醒，也没有亲人，便被研究院安排在这里，于是我开始学着明冬的样子，每次回来后都会带些糖果和好看的树叶给她，帮她洗衣服、铺床，那段时间她也很粘我。不过她的异能似乎很强大，虽然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研究院很重视她，尤其在我快要十一岁时，她被一辆军方车辆带走，那种车是我所知第一次出现在收容院门外。”

    “我还记得她那时看我的眼神，是那么不舍，说不定心中已经把我当成初恋了。”路添羽玩笑地说到。

    “九岁到十一岁的两年多时间里，我虽然饱受折磨，时不时被黑西装带去各种财团家里，要么干脏活累活，要么被当时物品欺凌、玩弄，但也正是依凭着心中对羿橙、邬云的牵挂，以及明冬、扬西他们所带来的善意，我才得以熬过来，最终在十一岁的那一天迎来了大破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