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非道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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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们这的看门鬼,不用怕。我们进去吧。”土地老头跟我解释道,随即踏步走了过去。

    我看了一眼那个出来后就一直立在门框旁一动不动的黑影,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路过那团黑影的时候我耐不住好奇又看了过去,黑影很透,我几乎可以透过它看到后面的墙壁,但是唯独在头顶眼睛位置的黑色特别浓,那里闪烁着一双墨绿色的豆大的小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还想往我这边靠。

    我不敢再做停留,立马快走几步先土地老头一步进了院子,随后就跟着他往院子的更深处走去,期间我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看门鬼,它还是这么飘在门前,一双豆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甚至还眨巴了几下,似乎对我的举动有些不解。

    说真的来到这里这么久,我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少了,但是像它这么可爱还真是没见过,它只是只守门的鬼,是不被允许远离门口去到别的地方的,就这一点来看还是挺可怜的。

    在拐过了一个弯之后我就看不到它了,前方是一条很长的廊道,靠着屋檐,另一边是一些假山活水,水里隐约有些黑影,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这片院落群出乎意料的大,我们一直走了十来分钟都没看见一只鬼,让我甚至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被骗了。

    终于,在拐过最后几个弯之后,这条廊道终于到了头……那就是由另外的几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廊道构成的一个岔路口。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土地老头,你真的知道怎么走吗?”

    “什么老头老头的,叫爷爷,土地爷爷。”他回头白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但是想起来现在处在的地方,我的身份可是他的随身鬼童,自然得恭敬些,便不再言语。

    我们一直在岔路口前停留了很久,直到其中一条路口中飘过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鬼影,土地老头才急忙凑上去问路,敢情他是真给忘了怎么走了。

    好一会他才挠着头回来,带着我转身走进了另一条路口。

    期间我往那个模糊的鬼影那边瞟了一眼,却发现它也在盯着我,和看门鬼一样,它应该也是一个普通鬼仆,不同的是它的小眼睛是黄色的,此时正好奇地歪着头盯着我看。

    在面对过看门鬼之后我已经明白了这些小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更何况这只现在离我这么远,我犯不着怕它,就同样歪着头,冲它回了一个笑,小东西的反应特别可爱,眨巴了几下小眼睛,然后就眉眼弯弯地看着我,如果它有嘴巴,那么我想它应该也是在冲着我笑。

    跟着土地老头一路前行,原本快到路的尽头时我还有点忐忑,但是真正出来后发现我还是白担心了,鬼仆指的路一般都不会错。

    路的尽头是一条并不长的雕花走廊,镂空的廊道两旁隐约传来阵阵戏音,仿佛来到了民国时期的戏班子,给人一种恍惚醉世的迷朦感。

    我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因为我本来就在戏班子里寄宿,只是这的戏音总给我一种森寒的感觉,而且媚态顿生,过于做作。

    要是知道,戏,本就是我们传统的文化,讲究的是艺精,气足,神到。而不是用来讨好他人,勾引他人的媒介。

    无论以上三条做的有多好,只要是唱来讨好他人的戏,都是失了“本”的。真正的戏曲大师,唱来不为军官,跳来不为世俗,为的仅是心中对戏的深爱。

    我见识少,不知道这唱音的功底如何,是否满足以上三点,但是无论如何,禁忌总归是犯了。

    想到这我便不再去仔细聆听,只是脑海中不知又怎的浮现出一个人来,那个我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戏十二。

    这时土地老头突然扯了一下我的领子,我随着惯性还要向前,被他这么一扯差点没翻过来,还没等我骂他他就说了:“哎哎哎往哪走呢,到了到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的是一个右拐弯,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左边的一个庭院,我就这么被土地老头拉扯着骂骂咧咧地拖进了庭院里,一点面子都不给的那一种。

    这个庭院也很大,向内走去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地形在向下倾斜,不远就是一排接一排地观众椅,层层叠叠的,地形的缘故可以使得每个每个座位上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台上的场景。

    在台上唱戏鬼咿咿呀呀的唱音下,土地老头带我到一个靠中间的位置落了座,我有些疑惑,不是说是那个什么会吗,怎么就还坐下听起了戏来了呢?

    “还早着呢,咱们先歇会儿。”土地老头说道,我向他那边看过去,就发现他已经缩起了脖子裹好了衣服,俨然一副准备与周公会面的样子了。

    我心中无奈,又没有心思去听戏,便一个人发起了呆,想起来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不由得有点唏嘘,而且想家了。

    也不知道我失踪了这么久,家里人有多着急。

    我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回到村子中,看到阿爸阿妈和哥那着急的面孔,想到我妈拉扯着村长的袖子,不断祈求着派人来找我的场景。

    我顿时觉得好无措,好对不起他们,如此让他们寻找的我,却坐在这里“悠闲”地听着曲儿,无可奈何,不知归途。

    阿白……

    突然间,一只手攀上了我的腿,我吓得一激灵,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向旁边望去,左边的土地老头还是一副缩着头与周公下着棋的模样,而右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颇带着书卷气息的公子,书生模样的打扮,长衫云履,束冠戴发,很是清秀。

    此时他的手就搭在我的腿上,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道:“小鬼童?”

    他这是在询问我的身份。

    我点了点头,没敢说话,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土地老头那边,他还是沉沉地睡着,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让失去了主心骨的我很是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这位清秀书生。

    他倒是对我的举动毫不在意,轻笑着自来熟地跟我聊起天来,我对他的举动感到奇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搭在我腿上的手不但没有拿下去的意思,反而还在往前探,这让我感觉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具体怪在哪里。

    “哎对了,小妹妹,你的眼睛,怎么了?”他轻声问了一句,语气很是温柔。

    不过这下倒是让我意识到怪在哪了,我用手撑住他继续往前探的手,别过脸去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不是小妹妹。”

    “哦,对,是我唐突了。想你这般大的鬼童应该都已经几百岁了吧,确实不是小妹妹了,应该是姑娘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意思,依旧前倾着身子,让我不得不弯腰避着点。

    这可能是我这清淡的前半生中第一次被人当女的调戏,以至于到后来我都开始见怪不怪了,但我还是气得想骂娘,是个鬼也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见吧。

    “我不是小妹妹,也不是什么小姑娘大姑娘的,我是男孩子。”我眉头有些抽搐,一字一句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我就感觉书生的眼神,跟瞳孔地震了一般,整个人都呆滞住了,然后嘴唇轻启,终于说出了一句不那么文绉绉的并且是个人都可以听懂的话来: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