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凄远悠长的号角声在纪阳城上空响起。

    虽然岳家的愚弄让李誉内心十分不爽，但如今木已成舟，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也不得不接受岳允丞的建议，攻打纪阳城，将赤颜残军与牧家斩草除根。

    “攻城！”

    纪阳城南门外，数万关西新月联军的中军，李誉锵地一声拔剑举高，拖长了声音吼道。

    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隆隆战鼓之声响起。

    大军前阵，数千弓手张弓如满月，箭头斜指当空！

    进攻的鼓声越来越急促，不过就在鼓声快要到达最高潮时，却又戛然而止，当鼓声落下的哪一该，数万攻城大军齐齐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吼叫

    ：“杀！”

    ：“杀！”

    ：“杀！”

    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杀声，早就等待多时的弓手们纷纷松开了弓弦，顿时无数支羽箭化为遮天箭雨，射向了纪阳城头。

    趁着弓箭手的掩护，数队关西军步卒扛着云梯，如崩堤的洪水，向纪阳城下猛扑了过去。

    关西军常年征战，军中多是经年老卒，是以攻势很猛，很快抵近纪阳城墙下，不过一条宽三丈的护城河却拦住了他们去路，纪阳城紧挨纪水而建，护城河水取自纪水，又深又急，攻城的关西军顿时止步，不停的吆喝着云梯，一些善水的关西军步卒更是咬着钢刀就飞身跳入河中，向城下拼命游来。

    城上赤颜军看见敌军杀到城下，一边躲避着敌方射来的箭矢，一边探出城垛向河中敌人激射，中箭的人顿时沉入河中，血水染红了河面。

    牧云翊捏箭在手，大半身子躲在城垛之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城下敌军，当看到一些指挥作战的小军头或是将领时，他立马拉弓放箭，动作行云流水，长箭如流星激射下城去，而随着他每一箭的射出，必有一名敌军丧命。

    “大兄真乃神射！”

    牧云翊回头看去，却见是二弟牧云卿。

    “此处危险，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自是来帮大兄守城的！”

    牧云翊大怒：“你一书生，守什么城？”

    牧云卿不岔，抽出手中宝剑，道：“大兄莫要忘了，我亦是学过武艺的，而且父亲说过，我的武道天赋，可比你还要好。”

    牧云翊张弓搭箭又射死一名敌军军头后，对着牧云卿冷冷一笑，道：“你学的哪些不过是些单打独斗的江湖把式，于战阵之中又有何用。千军万马，箭如星雨，任尔武艺在高，又能挡几支箭，几把刀？”

    说完在不理牧云卿，转身向城下扫去。此时，他只见敌军已经在护城河上架上了云梯，步卒蜂拥过了河，正奋力抬高云梯往城墙上架，而在攻城步卒身后，队形齐整的弓手紧跟其后，只听一声短急的号角声，数千弓箭手弯弓放箭，对城头进行压制激射，掩护步卒蚁附攻城。

    牧云翊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把身子缩回城垛后面，却见牧云卿如他之前一般，探出小半个身子，向城下望去。牧云翊大怒，一把掼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了过来。

    “你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漫天箭矢从城下激射上来，牧云卿刚才立脚的位置，数支尾翼剧烈摇颤的长箭狠狠的钉在城墙青砖上，飞起的碎屑打在皮肤上，很是刺痛。

    牧云卿哆嗦着身子，趴在牧云翊脚下一动不敢动，他虽非第一次接触战场，但离死亡这么近的还是第一次。

    牧云翊皱着眉，月泉城下突围时，若非拓跋求援及时，他与牧云卿恐早就双双身身陨月泉城下，身为兄长没能保护好弟弟，他本就自责，若这次让牧云卿有个闪失，他实难原谅自己。

    “听大兄的话，快回去。”

    “大兄，我……”

    牧云卿话还未说完，就听四周传来一声声惊呼声。

    “敌军登城了！”

    牧云翊闻言一惊，抬头见敌方箭雨已停，便站起身向城下探去，就见无数身穿黄衣明光铠，头戴虎头金羽盔的关西军步卒攀着云梯而上。

    城上赤颜军最用滚木雷石拼命阻挡，但架不住关西军士卒实在凶狠，还是有不少关西军顺着云梯登上了城墙。

    关西军本就兵力占优，又是一路从月泉城乘胜追杀着赤颜军到纪阳，士气战力正值巅峰，尽管赤颜军占据高城据守之利，还是逐渐落于下风，大队的关西军步卒蚁附登上城墙，奋力往城门处冲杀，经月泉城下一败后，赤颜军本就士气不高，许多将士视关西军如猛虎，如今猛虎登城，本就士气低下的赤颜军将哪是对手，一时间被打得节节败退，情势危急。

    赤颜一方越退，登上城墙的关西军越多，登上城墙的关西军与赤颜军拼杀成一团，不断有人发出惨叫掉落城墙下。

    终于，有的赤颜士卒承受不住，转身就要逃，而他这一逃，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少赤颜士卒也纷纷扔掉兵器，转身就逃。

    就在这场逃跑快要演化成全军的大溃败时，最先逃跑的哪名士卒却忽然止住了身子，因为此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人。

    “临阵脱逃者，斩！”

    牧云翊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张弓搭箭指向这群溃兵，语气冰冷的说道。

    牧云翊从军多年，这群溃兵中不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于是纷纷停住步子。不过他们虽慑于牧云翊的身份不敢妄动，他却也不愿意回去面对如狼似虎的关西军。

    有一名溃兵更是大胆的道：“大公子，敌军太过凶猛，纪阳城怕是守不住了，我的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您就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回家吧！”

    “是啊大公子，您就放我们回家吧。”

    “大公子，求您了！”

    牧云翊冷眼扫过一众溃兵，冷哼道：“如今纪阳被围，不打败关西军，你们怎么回去？而且关西军又没长三头六臂，都是两个肩膀扛一颗脑袋，有何惧怕，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往日纵横关西的样子？”

    溃兵们丧了胆气，自然不会因为牧云翊的一番话而改变，不少人脚步向前挪动着，还是要逃。

    见此，牧云翊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就要准备射杀最前面的一名溃兵，以此来镇慑余下诸人。

    就在此时，一声爆喝传来。

    “他娘的，谁敢临阵脱逃，我活劈了他！”

    牧云翊与牧云卿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精铁鱼鳞明光甲，头戴熟钢圆顶赤羽盔，脚登一支黄皮衬底靴，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杀气汹汹大汉正气势汹汹的带着一群弓箭手跑了过来，却是负责督战的濮阳霖。

    濮阳霖跑到牧云翊身前，先是叫了声大公子，之后又对牧云翊身旁的牧云卿行了一礼，然后举着他那柄鬼头大刀冲着一众溃兵喝骂：“某看谁敢造次！”

    他身后的人也都横眉怒目，手中兵器亮出，张弓搭箭，大有拼命的架势。

    逃跑的溃兵们面面相觑，终究是不敢动手，犹豫了片刻后，咬着牙返身杀了回去，死在关西军手里总好过死在自己人手里。

    牧云翊心里松了口气，毕竟他也不愿同室操戈，转身对一旁的濮阳霖抱拳道：“多谢濮阳都统援手……”

    “大公子言重了，这本就是某家的原责。”

    战场上不是叙话的地方，多处城墙皆有关西步卒蚁附上来，因此两人也没多说几句，便带人各自赶紧散开接战。

    关西军已登上城墙，弓箭便没了多大用处，于是牧云翊便扔掉弓箭，从地上拾起一杆长枪，他看了看身旁持剑而立的牧云卿，见他一脸的坚毅，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了一句小心，便提枪杀入了战圈。

    牧云翊与拓跋浩跟随老都统夏山学过多年枪枪法，一手枪术尽得老都统真传，只见他挥舞间长枪宛若游龙，又似毒蛇吐信，一杆长枪范围内，但凡露头的敌人，用不了片刻功夫就会被他刺于枪下，周围敌军被他气势所慑，尽皆吓的纷纷向后退，四周的赤颜军见自家大公子如此勇武，一时间士气大涨，纷纷怒目圆睁着杀向了其他关西军。

    城下关西军中军本阵，李誉远远望见了这一幕，赞道：“好个牧家的麒麟儿，当真勇武！”

    立于李誉身旁的岳允丞道：“大都督，此子勇武，要在让他这么嚣张下去，赤颜逆贼定然士气大震，于咱们攻城不利啊！”

    李誉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却又是微微一笑，道：“算了，反正今日不过是试探一二，即然攻不下，哪就收兵回营吧？”

    岳允丞一愣：“大都督，这才攻了几时便要收兵。”

    听了岳允丞那颇有质疑的话，李誉面色便是一冷，内心对这岳家小子更是不喜，他道：“死的不是你家儿郎，你自是不心疼。还有……”

    李誉面向岳允丞，冷着脸，语气冰冷，一字一句道：“本都督做事，还论不到你说三道四，若在有下次，莫怪我不客气，哼~。”

    说完，便让副将鸣金收兵，他自个儿带着一众亲兵，打马回营去了。

    “老匹夫。”

    岳允丞在心里暗骂一句，也打马紧跟了上去。

    东方的太阳还渐渐升起，随着阵阵金鸣响起，如水的关西军退了回去，独留下了满地尸体，整个大地又变得安静了起来。